死刑犯--死刑犯行刑前的不眠夜之三转自天涯二瘦子 死刑犯 不眠夜 第三部

6、
  
  浑浑噩噩的在七班待到下午四点多,才被寇队把我带回五班。尽管我心里一直抵触继续回到那里,但“学习期”没过,我实在没有办法这么快的就被调配到四哥这儿。
  一整天的时间,我几乎没做任何事情,一心一意的和四哥讨论如何应付我的案子的问题。四哥一提起我的老板就骂我读书读傻了,看人瞎了眼。我知道他是为我不平,只好低着头接受他对我的评价。但喜全可不这样想,他认为所有的错误都在于我的老板,他甚至摩拳擦掌的愤愤道:“等我出去了,一定帮你办了这个狗球玩意儿!”
  回到五班,胡磊看了看我:“你就在五班待几天,就下来在下铺挤一挤吧。反正下铺人也不多。”我赶紧致谢,潘子或许也知道了我和四哥的关系,帮着忙从床下找出我昨天买的新被子,放在下铺的最边上。
  此时那个早上我见过的杀人犯已经在号里了,毫无顾忌的盘腿坐在床上,一言不发的抽烟。胡磊给潘子使了个眼色,又看看我,潘子点点头把叫到了风场的一个角落。
  “早上哥回来以后说了你和四哥的关系了,你咋不早说呢?”潘子面色和悦的问我。我笑着从身上掏出一只白沙递给他:“我也不知道四哥也在这儿,再一个就是想老老实实的呆着就行。”
  潘子点点头,又问:“四哥那边把规矩都教给你了吧?”
  “教了,基本没有太大问题,要不你测验一下我?”
  “不了,”潘子点燃手中的烟,“四哥那边带的人都放心。有个事儿得跟你说。”说着,他拉过我的肩膀,伏在我耳边说:“新进来这个你看见了,他妈的哪儿有新收进门一个屁都不放就上铺上盘着的,还他妈是个外地人!白天不好做他,晚上睡觉之后慢慢收拾他。到时候干部要是问起来,你就说他太不老实,还要动手打号里的人炸号。”
  我一惊:“他可是杀人犯!我听四哥说他身上背着四条命呢!”
  潘子的眼神中闪过一丝寒光,不屑的冷笑:“四条人命?整个二队现在大多数的杀人犯都是从我这儿过新收关的!啥阵仗没见过,还怕他炸翅!你别管了,到时候你就睡你的觉就成,当什么都不知道!”
  我点点头,蹲在风场的角落不再作声。
  
  吃过晚饭后很快,风场门便被关闭。几个犯人趴在地上仔细的擦拭已经很干净的水泥地,而由于四哥有话在先,因此我还不用趴在地上干活。剩下的人在监室里三三两两的聊天,只有刚进来的那个杀人犯依旧盘腿坐在铺上,一言不发。
  时间已经是晚上七点多,胡磊带着李红军和盘子悄悄的说着什么,而李剑波也使劲的凑到胡磊的旁边不住的点头。张海坐在我旁边,小声说:“看来今晚上有雷暴雨啊!”
  我看了看他:“你怎么知道的?”
  “你看那个新来的,今天在铺上已经坐了一天了。他可能以为杀人犯在号里没有人敢惹吧!”说着,他点燃半截烟蒂,冲着胡磊他们努努嘴:“你再看班长,哥已经孤立他很久了,能和哥一起商量事情,一定不是什么小事。”
  “哥平时不和班长商量事情的?”我问他。
  “很少,除非是号里有大动静。看来今天哥是铁了心要给这个新收松骨了。”张海吐了一口烟,转向我:“你运气倒是不错,以前的老大在二队混,少遭不少罪。”
  我笑着摆摆手:“老天爷饿不死瞎家雀,不幸中的万幸吧!”
  张海一乐,指了指那几个擦地的犯人:“今儿早上你出去的时候他们几个还在猜等你回来,你会替他们谁擦地。结果哥从七班回来一说,那几个人都打蔫了。”
  “新来的都要擦地吗?”
  “嗯,擦地是号儿里的脏活,所以新收都得擦地的。等下一批新收到,这一批擦地的就做其他的活,擦地的就让新来的做。”张海掐灭烟头。
  我点点头,自己拿起一支烟点上。张海看了看我兜里的白沙,悄悄的问:“给我一根烟吧?今天哥给的三根抽完了。”
  “当然可以!”说着,就从烟盒里拿出两只烟递给他。正当张海伸手去接时,胡磊的声音响起:“新疆!你是不是嘴皮子又痒痒了?小虎子是七班老四让我照顾的,他的烟你也敢动?”
  张海赶紧把手缩回去:“不是,哥。我错了。”说着,灰溜溜的跑到角落蹲下来。胡磊一伸手,把我叫到他身边:“现在休息的时候你不用蹲在地上,上床坐着就行。还有,别给那些鸟屎给东西,惯了那个毛病,以后他们当你冤大头!听见没?”
  我忙点头:“是,听见了哥。”胡磊很满意:“嗯,边上坐着吧!”他指指自己身边的一块空位。
  
  晚上九点半刚到,睡觉铃便大响起来,随即头顶的两盏日光灯熄灭,只剩下一盏昏黄的白炽灯无精打采的照亮这间不到二十平米的房间。那些所谓的“鸟屎”用最快的速度窜到了上铺躺下,地上,只有两个值班的人和几个要睡在下铺的“上等人”。
  那个新来的杀人犯还是面无表情的坐在铺上不动。他坐的位置,是李红军睡觉的四铺。
  “新来的,哪儿人?叫啥名?”李红军首先开口。
  “山东,吴二柱。”
  “哦,吴二柱。我当你不会说话。”李红军点点头,接着问:“规矩知道不?”吴二柱眼睛一翻,藐视的看了看李红军:“少他妈跟我提规矩,你们这群垃圾都是啥案子进来的?老子都四条命了,不在乎再加两条!”
  潘子一下子蹦起来:“操,你给谁当老子呢?你赶紧给爷爷滚下来!”
  吴二柱一瞪眼:“你再喊一声试试!”
  吴二柱的反叛让潘子愣了一下,随即,他笑着说:“四条命是吧?来,你下床来爷爷告诉你四条命在看守所里值什么价!”潘子用手摸了摸胸口的一条长长的刀疤。
  此时胡磊和李剑波已经站在了铺下。李剑波首先说:“吴二柱,我是五班的班长。你必须得按这里的规矩办事,否则你就是在和专政机关对抗!你先到厕所去洗澡!”显然,李剑波的任务是要把吴二柱先从床上弄到厕所的角落——潘子在下午告诉我,那是全监号唯一一个监控死角,室内的两台监控器都照不到哪里。
  “专政机构?”吴二柱哈哈的笑,“看守所就看守所!我现在什么都不怕,你他妈少拿政府说事儿!当个班长你以为你就是孙悟空得了弼马温了?”
  李剑波的脸顿时红一阵白一阵的,他肯定想不到自己的权威被一个新收犯撕的支离破碎。胡磊看了看他,转向吴二柱冷冷的说:“下来!”
  吴二柱显然没想到这群连杀人是什么感觉都不知道的人会对自己如此的不屑,他一下子从铺上站起来,用浓重的山东话吼叫:“我就是不下来,再叫唤老子杀了全监号的人!”
  胡磊哈哈大笑,他看了看潘子:“小潘,听见他刚才说什么了吧?也不知道咱们号里其他人听到没有?他要杀我们全号的人啊!”话音一落,几乎全监号的人一同说:“听到了!”胡磊猛的一下收住笑容:“既然你都说这话了,那就别怪我们正当防卫了!”
  这句话如同在监号里扔下了一个炸雷,李红军和潘子一个箭步冲到铺位上,一把抓住吴二柱的衣服就同时攻击他的胃和裆部。吴二柱反应慢了一些,身上已经被李红军和潘子打了很多下。
  与此同时,李剑波站在了送饭口的旁边,紧紧的盯着走廊的大门。而胡磊和几个同样睡在下铺的犯人一拥而上,很快就把吴二柱压在身子底下。
  “把嘴堵住!别打脸!”胡磊大声的指挥。
  李红军顺手从脚上脱下自己的袜子,一把塞进了正在如杀猪般叫唤的吴二柱嘴里。紧接着,他又用被子把吴二柱的头蒙住。
  拳头如雨点般落在吴二柱的身体上。
  我从小到大看到过很多次打架斗殴,尽管我从未亲自打过人,也很少让别人打过我,但是我觉得我见到的那些已经足以让一个健康的人卧床不起很久了。但是今天这样打人的方式,让我几乎以为这个人会毫无伤痕的死去,因为他们攻击的地方只有胃、肾脏和肝脏部分。
  胡磊首先站了起来,看着一群人围殴的场面,面无表情的点燃一支烟:“操你姥姥的,我还从来没见过这么炸翅的新收!”
  我赶紧拿起火柴给胡磊点上:“哥,别打的太厉害了,会死的。”他哈哈的笑起来:“这才是开始!死不了,放心!大不了让他吐血加尿血!”
  整整五分钟过去,李剑波一回头:“行了,让他慢慢过,要不然太狠了真得出事。”胡磊点点头:“潘子,行了!”
随着胡磊的制止,几个人应声从吴二柱身上下来,潘子一把掀开蒙住他的被子,并迅速的把它整理好放在一边。吴二柱已经浑身无力了,就连伸手从嘴里拿出那双袜子都用了很长时间。“行了哥……别打了……我知道错了……”巨大的疼痛感让吴二柱的身体和精神同时瘫软。
  “错了?我怎么没看出来你错了?”李红军恶狠狠的说。
  “错了,真的错了,别打了……”吴二柱乞求着。
  “下来!”潘子命令已经如同一团烂泥的吴二柱。他挣扎着爬到床边,穿好鞋子。本来想继续站着,但是因为毫无力量,又瘫坐在地上。
  和十分钟前那个飞扬跋扈的吴二柱相比,现在的他几乎已经完全丢失了所谓的“尊严”。他浑身无力的倒在地上,面色苍白,毫无血色。尽管周身上下看不出一丁点的伤痕,但事实上,他正在忍受巨大的疼痛。
  胡磊站在一边,嘴里骂道:“操你祖宗的,敬酒不吃吃罚酒!”说着,就要走上前接着去踢吴二柱。就在这时,李剑波小声喊:“别打!来人了!”一句话说出,所有人都用最快的速度躺倒了床上,只有胡磊、潘子和两个要值班的人坐在床边的纸板上。
  “不睡觉吵什么吵!”干部打开监门上的小窗户问。
  胡磊赶紧迎上去嬉皮笑脸的说:“没事儿,张队,闹着玩儿呢!”李剑波也在一旁附和:“就是,没关系的张队,您早点休息吧!”
  张队瞪了一眼李剑波:“放屁!那么大的声音是闹着玩吗?”
  胡磊还打算解释,没想到倒在地上的吴二柱忽然小声呻吟道:“警察,他们打我。”胡磊一愣,赶紧解释:“我们没打他!刚才本来我们要睡觉,结果他非要睡我的位置,我和他推搡了几把,他从床上掉地下了。”
  张队看了看地上的吴二柱,又看看胡磊。显然他根本不相信胡磊的解释,但是他也知道,如果不制服这个四条人命的杀人犯,他很可能在监号里有其他过激行为,到时候会出更大的问题。而且在监号内,本来就是犯人帮助警察一起管理,也不可能警察进监号睡觉,亲自管每个监号的犯人。于是,他转向李剑波:“不要打人!他要是老老实实的,就让他赶紧睡觉,谁也不许欺负他!”言外之意,如果他有违法或者自杀行为,一定要把他拿下。
  张队走了,李红军和潘子又从铺上下来,围在了吴二柱的四周。
  “看来在外面挺爱打麻将啊?这么爱点炮!”胡磊蹲在吴二柱面前。
  “可你们就是打我了!”吴二柱看到连警察都不帮他,顿时软下来。李红军一脚就踢在了他的胸口:“操,还狡辩是不是?”
  胡磊站起来,往吴二柱的身上啐了一口吐沫,冷冷的说:“小心着点,今晚会很长的!”紧接着,他转向李红军:“先洗澡!”
  吴二柱很快在潘子和李红军的“帮助”下被扒的精光,两人一起把他扔到了厕所的一个角落。
  那是一个监控死角。
  李红军从床下面拿出一个大盆,很快便接满了一盆凉水,然后狠狠的泼在了吴二柱的身上。
  四月的天气还并不是很暖和,从山上引到看守所的自来水更是十分冰冷。一盆水泼到刚刚经历了暴风骤雨的吴二柱身上,当即引发出一阵凄惨的叫声。一盆水泼完,他已经毫无争辩的力气,只是嘴里喃喃道:“冷……冷……”
  潘子恶狠狠的骂道:“刚才不还挺狠的吗?怎么一会儿功夫就怂了?”说着,打开蹲便池上的水开关,伸手就把吴二柱的头压倒了便池里:“来,爷爷给你顺便洗洗头!”吴二柱虽然极不情愿,但早已没有了反抗的力气,任由潘子把自己唯一的尊严浸灭到便池中。而一旁的李红军则不停的用脚踢踹他的身体,使之体腔内发出很闷的“怦怦”声。他想躲,但是在厕所狭小的空间里根本没有地方躲避,于是他只好咬着牙忍受。过了许久,胡磊才对潘子说:“行了,给擦一擦弄出来,我先问问。”
  吴二柱被拖了出来,并且被允许穿上内裤。胡磊坐在吴二柱对门的铺沿上,点起一支烟,缓缓的问:“杀人进来的?”吴二柱点点头,他已经没有力气说话了。胡磊看了看他的样子,忽然笑了起来:“我还以为四条人命的杀人犯有多了不起,原来一打就现原形了!妈的,还在我面前装伟大,你觉得你是那块料吗?”
  “大哥,我错了,你就饶了我吧!”吴二柱用尽力气,从牙缝里挤出了这几个字。
  “饶了你?”胡磊冷笑着,“潘子,找一份监规给我。”潘子迅速从床下找出一份写在纸板上的监规交给胡磊。胡磊看了看,拿起那张纸板在吴二柱面前一晃:“认字吗?”吴二柱点头如叨米:“认得,认得,我上过初中。”胡磊满意的点点头:“嗯,认字就好。这个监规一共加起来也没有几句话,给你十分钟时间背会。要是背的好,今晚放过你,马上让你睡觉。要是错一个字,你看看会有什么结果!”说着,把监规砸在吴二柱脸上。
  吴二柱拿起监规愁眉苦脸的看了起来。我趴在床铺上偷眼看着他,忽然觉得他很可怜。十二条监规,对一个正常人来说十分钟就记住尚且困难,何况一个刚刚被捅揍的人?果然,十分钟过去了,他一条都没记住。
  “哥,再给我点时间吧,我实在是记不住啊!”他看着胡磊祈求道。
  胡磊猛吸了一口手中的烟,站起来蹲在他面前:“记不住是理由吗?你把你刚进来时的劲头拿出来啊!”说着,冲着吴二柱的胸口猛击一拳。吴二柱痛苦的捂住胸口:“哥,我脑子里太乱了,你就多给几分钟吧!”
  一旁的李红军一个箭步冲上去,照着吴二柱的肩膀就是一脚,正要再打的时候,被胡磊一把拉住:“就再给他十分钟,背不会就开菜谱,点菜!”
  我担心的看着这个早已脆弱不堪的人,我怀疑,如果真的“开菜谱点菜”,他是否还能承受住这样的打击。如果真的出了任何问题,那么整个监号的人都将被牵连。
  但事与愿违,没想到真的出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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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
  吴二柱疯了。
  我们谁也不愿意相信或者承认这件事,但是他确实是疯了,而且疯的很彻底。最可怕的是,后来来了一大堆人调查这件事,但最终的结果是:吴二柱是在进入看守所之后才疯的。
  尽管后来我们用了很多办法最终证明吴二柱并不是因为我们的原因而疯,但是毕竟眼睁睁的看着一个正常的人在眼前疯掉,实在是一件让人觉得很不舒服的事。
  五号监室的所有人在一开始都以为他是在装疯,胡磊甚至安排李红军和潘子又把他暴揍了一通,但是几分钟后胡磊就意识到,这个人或许是真的疯了,因为他根本已经丧失了对疼痛的基本反映,不停的哭着叫嚷:“饿啊,我冤枉啊!饿啊,我冤枉啊……”
  这件事是这样的:吴二柱在胡磊给“第二次机会”的时候依然没有将监规背出来,于是胡磊加重了砝码,告诉他如果在十分钟内再背不出来,那么就把监规写在一张一平方米见方的值班上,然后让他吃下去。
  当然,已经极度虚弱的吴二柱还是没有背出来,于是胡磊把那张最大的监规纸板砸在了他身上,命令他吃下去。
  我害怕了,悄悄的跟潘子说:“要不算了吧,这样的情况谁也不可能记住的,而且到时候一旦逼急了怎么办?”潘子笑着摇头:“你放心,如果一个人被逼急了,那说明还是没有到极限,到了极限,他就什么都不敢做了。这样的危险分子如果你不把他逼到绝望,他会把号炸了的。”
  我不在做声,趴在床上静静的看着这个可怜的人一点点的撕下值班,并放到嘴里。一块,两块……当他吃到第七块的时候,他忽然目光呆滞,尖声叫道:“饿啊,饿死我了,冤枉啊!”于是,疯狂的开始撕碎纸板,并把它们放到嘴里。胡磊一看,当即以为他是在装疯卖傻,于是冲李红军和潘子一努嘴。
  拳脚又如同雨点一样落在了吴二柱的身上,但是和之前不同的是,吴二柱好像已经完全察觉不到自己身体的疼痛,而是疯狂的护住那块纸板,连续大声的喊:“别抢我的饭!我饿啊!我冤枉啊!”
  胡磊发现了其中的异样,但是他没让李红军和潘子停手,而是自己径直走到李剑波面前,小声说:“以前也有装的,但是和这个都不一样,我怎么觉得是真的?”李剑波顿时脸色发白:“要不,先让他们停手吧,我看是出事了。”
  胡磊点点点头,赶紧让李红军和潘子停了下来。此时,地上的吴二柱已经毫无力气,只是一边嘴里喃喃自语:“冤枉啊,我饿!”一边撕下纸板,努力的送到嘴里咽下去。
  “看样子逼的太厉害了,”胡磊点上一支烟,“我们得跟管教打招呼了。”
  李剑波点点头:“嗯,要不然等到明天早上我担心出更大的麻烦。妈的,怎么就疯了呢?潘子,你俩刚才没打他脑袋吧?”
  潘子和李红军一起摆手:“班长,你也太小看我们了。进来这么长时间,我还不知道哪儿能打,哪儿不能打?”
  胡磊叹了口气,看了看李剑波:“行了,你按警报吧!”说着,站起身来,看了看所有五班的人:“都看好了,我们让他背监规,结果他背着背着就疯了,都知道了吧?”所有的人赶紧点头称是。
  门口白色的按钮被李剑波按了下去,不到半分钟,走廊的门就被打开。张队疾步走到五班门口,打开门上的小窗。
  “妈的,半夜三更还让不让人消停了?你们班这是咋了?”张队怒气冲冲的问。
  胡磊和李剑波赶紧一起上去:“张队,我觉得不对劲。新来这个人怎么是个疯的?”
  “疯的?!”,张队一愣,“放什么狗屁!今天早上送进来的时候人还是好好的,怎么可能是疯的?”说着,往监号里面看了看。
  “真的张队,刚才洗完澡以后我们让他背一会儿监规再睡觉,结果背了没几分钟,他就开始吃纸板,然后胡言乱语起来。”胡磊摇着头解释。
  张队观察了一会儿,叹口气说:“看来这个得关二班了,要不然得出事。等一下,我找几个人过来。”
  张队走了,胡磊回头看了看吴二柱,摇着头说:“唉,你说你他妈的要是老老实实的,至于受这个罪吗?”
  我坐了起来,这是张海也从上铺爬下来。我看了看张海,小声问:“这是要把他带走吗?为什么要带到二班去?”
  张海点点头:“二班有铁椅子,能把他整个铐住防止自杀自残。”
  “铁椅子?”
  “嗯,铁做的。腿拷在椅子腿上,手拷在椅子扶手上,前面还有个压板防止人站起来,靠背上有一个头盔,固定人的脑袋。总之,只要拷上去,这人想做什么都不行了。”张海看了看地上趴着的吴二柱,摇头叹气。
  很快,张队带了两个警察和两个在看守所服刑的杂役,进门就先给吴二柱把手铐脚镣戴上。吴二柱倒也不反抗,只是仅仅的护着手中那份没有吃完的监规。
  大门再次紧缩,吴二柱被带到二班了。那天晚上整整一晚,监区走廊里都飘荡着他凄惨的叫声:“我饿啊,我冤枉啊!”
  
  第二天一早,我被寇队叫到了办公室。
  “你是新来的,而且是个大学生,我想你应该是明事理的!”寇队冷冷的直视着我,使我后背不禁一阵阵发凉。我知道,这是在询问昨晚吴二柱发疯的事。“说说昨晚到底怎么回事?”寇队接着问。
  事实上昨晚吴二柱走后,下铺的所有人,包括上铺的张海都没有睡觉,整整一夜都在讨论如何解释吴二柱发疯这件事。李剑波本不愿意让我这个新人参加,但是胡磊认为我是新人,第二天早上又是寇队的班,所以我肯定会第一个被叫去询问;而且,胡磊执着的认为我是号里文化水平最高的,可以很有逻辑的让这件事变的合理。
  我静静心神,低头对寇队说:“昨晚开始的时候挺好的,后来胡磊让吴二柱从床上下来,洗完澡以后到上铺睡觉,但是吴二柱说自己都杀了四个人了,再多几个也没有关系,坚持不肯听话,于是就打起来了。打完以后吴二柱就听话的洗澡了,胡磊看到他还是心绪不宁,担心一旦睡觉了,值班的人顶不住吴二柱会出更大的篓子,就让他看一会儿监规再睡。结果他背了几句就疯了。”
  “放屁!”寇队大吼一声,“你当监号里的监控器是白装的吗?昨晚你们的动静全在监控里了!背监规的时候李红军和潘永利还打吴二柱了,你给我解释一下这是为什么?”
  我点点头:“后来李红军和潘永利确实打了,但是是因为吴二柱在背监规的时候又嘟囔要杀人什么的,然后胡磊就打了一拳。”
  寇队不再说话,点起一支烟紧紧的盯着我。实际上,刚才说过的这些话都是按照昨晚被监控拍下来的情况说的,和监控完全能合在一起。良久,寇队才说:“你知不知道这个小子为什么疯了?”
  我摇摇头。寇队接着说:“这小子以前在外面也就是个老实巴交的农民,什么坏事都没做过。而且以前有过精神病史,本来这次杀人精神压力就特别大,再叫你们一逼,给这杂碎给逼犯病了!”
  我点点头,依然不说话。
  寇队看我无话可说,只好一摆手:“行了,你先回去吧!这件事儿不是这么简单就结束的。回头肯定还有人来查,到时候看你们怎么办!走吧!”
  “寇队,”我抬起头,“这事要是查出来算我们的责任,会加刑吗?”
  他狠狠的瞪我一眼:“你觉得呢?怨不得你小子的案子这么没脑子,原来你真是个读书读傻了的法盲啊!”顿了顿,他又看看我:“不过你思想压力不要太大了,我看了监控了,从头到尾你也没参与,再加上这小子本来就有精神病史。我他妈的可不像你们五班再出一个神经病!”
  那天早上,寇队在我之后又找了张海、胡磊、李红军、潘子他们轮番问话,而且到了下午的时候连吴二柱的办案单位和检察院的都来了,弄的整个五班人心惶惶。
  张海从寇队办公室回来后,我们两人坐在风场的一个角落。他悄悄对我说:“看来这次事情闹的不小啊!”
  我叹了口气:“一个四条人命的杀人犯,硬是在五班被逼疯了,这事儿能小了才怪!唉,赶紧过了新收期吧!我到四哥班里,就没这些事了。”
  张海冷冷一笑:“还不如在五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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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几天我是在愧疚中渡过的。因为无论是白天还是晚上,我时时刻刻都能听到从二班传来吴二柱:“饿死我了,我冤枉啊!”的悲鸣。巨大的心理压力似我寝食难安,几近崩溃。好在没过几天吴二柱就被带走了,那种哀号不复存在。但可悲的是,他在杀人时头脑完全清醒,因此他还得接受法律的惩罚——这是寇队后来告诉我的。
  在吴二柱被押走后的第二天,寇队通知我:我家人来送东西了,需要什么东西就写到小纸条上,由他带出去交给家人。在胡磊的“监督”下,我在单子上写:“爸爸妈妈你们好,儿子在里面过的还好,让你们担心了,对不起。我需要两箱康师傅方便面,一箱饮料,两条烟,另外,请在外面给我炒几个菜打包送给我,谢谢。”
  如果让我自己给家人写所需的东西,我肯定什么都不会写,因为我知道家里的条件也不宽裕,而且父母肯定已经为了我的案子开始花钱。但是,为了不出现任何我不想看到的状况,我只好按照胡磊的吩咐落笔。不到一个小时,东西便送进来了,除了纸条上的东西,母亲还送进来一身新的内衣裤。不一会儿,除了这一身内衣裤外,剩下所有的东西都被胡磊“统一保管”。好在因为有四哥的面子,胡磊又单独找出一个袋子,里面放进去一条烟和几瓶饮料,并拿出一箱方便面放在一起。他说:“过几天你去七班的时候带着。”
  我已经不在乎那些东西了,回首这几天发生的事,我只是极度的后悔自己的行为。我开始渴望自由的生活,渴望家的温暖。在这里,我就连每天看到的天空都被铁丝网格成一个个小方块,毫无格调可言。在让人难以喘息的情况下,我只盼望着能早日逃离这个暗天无日的地方。
  
  号里没有了吴二柱这样的炸翅分子,顿时安静了许多。而且由于恰逢周末,居然连续两天一个新收都没进来。胡磊摇头晃脑的说:“看来社会治安一片大好啊!”可没想到这句话刚刚说完不到五分钟,监号里就进行了一次规模巨大的紧急安检。
  那简直是毫无征兆的。那天下午三点多,所有人都在风场里昏昏欲睡的背诵监规和看守所条例,猛的就听见走廊口有人喊:“临时安检!”
  李剑波第一个从地上蹦了起来,他赶紧让所有人双手抱头,面向墙壁蹲下。很快,监仓门被打开,张队带着五六个持枪的武警冲了进来。
  “脱衣服!”为首的武警喊。
  所有人都把自己身上的衣服扒了下来扔在地上,并继续光着身子抱头蹲下。两个武警用枪管把衣服翻来翻去,似乎在找寻什么。过了很久,他们才又回头走进了监仓。而监仓里几个武警依然没有结束他们的工作,他们把床下所有的东西都翻了出来,一件件的打开检查。监仓里如同刚刚被飓风席卷,凌乱不堪。
  终于,为首的一个武警喊了句:“走,下一个班!”很快,几个武警端着枪跑了出去,紧接着,监仓门复而被锁上。
  “妈的,从来没见过查这么仔细的,今儿这是怎么了?”胡磊边提裤子边往监仓里走,猛的,他低声怪叫:“操,方便面都踩成寸寸面了,还吃个球啊!”
  潘子一下子跳了过去,看上去,他比胡磊更心疼这些东西:“妈的,检查归检查,怎么不看着点!完了,这些方便面没办法吃了。”
  胡磊一摆手:“算了,这些给上铺家里没人管的吧!”他点起一支烟:“奇怪,我进来这么长时间,都没像今天这样安检过,这是怎么了?”
  李红军走到胡磊旁边,小声说:“该不会是出什么事了?要不要我一会儿想办法问问别的队的?”
  胡磊点点头:“嗯,注意点。”
  
  我原本以为,羁押我的那栋楼已经封闭的够严实了,除了在本队内沟通一下信息比较方便外,想要和其他几个队交流势比登天。因为一队和二队之间隔一个门厅,而三队四队和二队之间是不在一个平面的上下楼。在这样的情况下要想得知其他几个队的消息简直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务,但是事实证明我错了。
  李红军先是站到风场门口正上方那个楼上的排污口,只是敲了敲钢管,很快便和三队联系上。接着又用接力的方式问到了同在一楼的口信和四队的口信。最终,我们得到了这次安全检查的根源:四队暴力袭警。
  中午吃饭的时候,四队三班的一个已决杂役和管教警官吵了起来。管教一生气,当即就要给这个犯人带戒具。没想到正打算回身叫人去取脚镣时,这小子一下子扑上去给管教两拳。管教捂着脸叫来另外几个杂役把这个犯人押到了禁闭室。于是下午便开始全所的安全检查。
  胡磊知道消息后,愤愤地骂:“狗球东西,搞的老子脱了裤子让人检查,他怎么不想想这是什么地方!”
  正当胡磊悠闲自在的坐在铺位上抽烟时,忽然,监舍的门响起来。
  “李剑波?”外面是寇队的声音。
  “到!”李剑波慌忙站起来。
  “新收!检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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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下节关注:监仓来了强奸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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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
  监号里如果来新犯人,按规矩是要在门口脱光衣服检查危险品的,这是惯例。虽然我到五班的时间不长,但是已经见过两次这样的例行检查:一次是我,一次是吴二柱。
  这次新来的是一个看上去反应有些迟缓的人,岁数大概在五十多岁左右,体态臃肿,动作笨拙。脱光衣服后,一身白花花的肥肉因为无法摆脱重力而软软的垂下来。李红军咒骂了一句:“球娃子,你到底是人还是猪,长这么肥!”正待仔细检查他的衣服,没想到这个老头子居然扶了扶早已被门口安检室保管的“空气眼镜”,用浓重的南方普通话说:“小同志,请不要说粗话嘛!,再怎么说,我也比你年长……”
  顿时,监仓里一片爆笑,连押送他进来的张队都憋的脸红一阵白一阵的。李红军被这老头子弄的一愣,随即摇头道:“操,我到石铺山一年多了,你这样的的怪货第一次见到!一会儿就让你看看咱俩到底谁年长。”
  安全检查完毕,老头子光着身子被李红军踢进了监仓。门锁上后,老头子顿时开始慌张起来,显然,他知道这个地方意味如果没有管教看管就会着什么。胡磊盘腿坐在铺上,看了看这个长得非常具有喜感的老头子,探头问:“叫什么名字?”
  “何顺。”老头蹲在地上不敢抬头。
  “什么案子?”
  “盗窃。”
  “哦”,胡磊点了支烟,“偷什么了?”
  “钢材……”
  “算了多少价值?”
  “不知道,”老头子迷茫的看了看胡磊,“我听他们说大概十七万。”
  “何顺?”我一愣,指指他问:“你是不是福建来的?”老头子点点头。我又问:“你是不是在西河口那边那个贸易公司偷的?”
  “是。”何顺点头承认。
  胡磊看看我:“怎么了?你知道他?”我点点头:“我进来之前看过一张报纸,上面写的就是他的案子。他这个还不是简单的盗窃,弄不好得死刑了。”
  李红军一听,当即冲着何顺一记飞脚:“日你先人的,都上报纸了,还说假话是不是?”何顺赶紧摆手:“是我还没说完啊,同志,你不要打人,听我慢慢说啊!”
  “不用你说了,小虎子你说!”胡磊扔给我一只白沙。
  我接过烟,谢过之后说:“是这样的,前几天我进来之前看了一张报纸,上面写着一个福建的,叫何顺的人盯上了西河口一家贸易公司的钢材。但是那些钢材有一百八十多吨,他一个人偷肯定偷不走,所以他就雇了一台吊车,四辆卡车,又雇了几个民工去拉。正好赶上这家公司的老板出去谈业务去了,他就和公司的其他人说自己是老板的朋友,是老板让他来拉钢材的。刚开始他们自己的员工并没有发现,甚至车都开出厂门了都没有人知道这是偷东西。他马上就要走的时候,那个公司的女财务说你把东西拿走了,你得签个条子。结果何顺就在财务室见色起意,把财务给打昏强奸了,到最后还是穿裤子的时候才被其他人发现抓住的。我前几天看报纸的时候还说这人胆子也太大了,没想到今天在这儿见了真人。”
  “强奸啊!”潘子一下跳了起来,“咱可有日子没见着强奸了!”
  胡磊点点头:“嗯,做的够凶的!何顺,他说的都是真的吗?”何顺点点头,又仓皇的摇摇头:“那个女的愿意的……”
  “放屁!”胡磊把烟头砸在何顺的身上“愿意的你还打晕她?背着牛头你还不认账,你嘴是铁打的?”
  “不是,不是……我是觉得这事儿说出来怪丢人的……”
  “哈哈哈……”监仓里再度大笑起来,胡磊笑着看了看潘子:“潘子,先给洗澡。晚上让他走走强奸的流程,看看他嘴还硬不硬!”
  
  在看守所中,强奸犯是最让人看不起的,接下来就是盗窃。何顺集合了两种最被人鄙视的罪名于一身,当然无法躲避该走的“流程。”不过我没想到的是,胡磊并没有让人动手打他。
  “这老骨头,几下就散架了,打死怎么办?”胡磊看着摩拳擦掌的李红军和潘子说,“你们审审他吧!”
  潘子他们两个显然因为不能动手而有些失落,李红军坐在铺上,直视着蹲在自己脚边的何顺:“说说案情,说的不好今晚上老子让你尝尝满汉全席的味道!”
  “好的,好的……”何顺满头大汗,“他们是冤枉我的,我和那个公司的老板确实是有生意往来的,他那天去开会之前,给我打电话让我把东西拉走的。”
  “放屁!那人家怎么还会报案?”潘子怒斥一声。
  何顺被吓了一大跳,战战兢兢的说:“我和那个老板有生意上的过节的,他弄的我一分钱都没有了,还打算报复我,把我弄到监狱……”
  “什么过节?”
  “那个财务喜欢我,那个老板喜欢那个财务,就要害我……”
  “哦,”胡磊笑眯眯的从床铺上下来,“你刚才说你一分钱都没有了,那个老板打电话让你把东西拉走?”
  “是……”何顺不敢抬头。
  “那你一分钱都没有了,在L市住哪里?”
  “我在L市没有朋友,连续几天了,我都住在城北的一个桥洞里。白天出去找活干,晚上回到桥洞住着。”
  “那这个老板怎么通知你的?”
  “他给我打电话了……”
  何顺的心理素质太好了,在这样的情况下居然还在撒谎。不过他撒谎的能力似乎非常差,所有人都看出来他是在编故事。
  胡磊依然不动声色的问他:“你发案之前几天一分钱没有,用什么钱吃饭的?”
  “我前一个星期把自己唯一的手机卖了,这些天一直每天只吃一顿饭,用的钱都是卖手机的钱。”
  “那你雇吊车的时候,怎么给人家钱的?”
  “我跟他们说好东西拉走卖掉之后给钱。”
  胡磊一笑:“那这个老板什么时候给你打电话的?在那里打电话?”
  何顺慌了,赶紧说:“在案发头一天,他给我打的手机。”
  “你手机不是卖了吗?还他妈的给我撒屁谎?妈的,从你一进来我就看出来你不是东西了。你就看看你身上穿的这点破衣烂衫,还那个财务喜欢你?人家好好的一个大老板在那儿放着不喜欢,能他娘的喜欢你这么个货?再说了,她喜欢你,你还把人家打晕?你这是和人家玩嗨了呗?操,撒谎都撒不圆,我看你是真的要挨打了?”
  胡磊几句话就揭穿了何顺的谎言,顿时,何顺脸色发白,嘴唇剧烈的抖动起来:“大哥,求你千万别打我,我身体不好啊!”说着,就跪在了地上。
  李红军冲过去一把拽起了何顺:“妈的,谁让你跪下了?就是跪你小子也不能跪这儿!”说着,心有余悸的看了看监控头:“操,吴二柱的屁股还没擦干净,老小子要再来一次,我看我死之前是走不出这地方了。”
  胡磊摆了摆手:“小军,带厕所去。他这么喜欢跪着,咱就让他跪着背监规。十分钟,背错一个字就让老小子断子绝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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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下节关注:监仓里来了强奸犯(下)
  
  下午还会更新一次。
  
  另外,有朋友反应这篇文章写的比较散,这是确实存在的。因为我现在每次写作之间的间隔时间比较长,思路跟不上。我会尽量避免这样的问题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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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哥,那我要是会背,你能不能不打我?”何顺忽然的一句话让所有人都愣在那里。
  胡磊看了看他:“你以前进来过?”
  何顺摇摇头:“没有,这是第一次。”
  “那你怎么会背?”
  “我听我朋友是说过到了这里要背监规和看守所条例,正好他刚从这个看守所出去时间不长,我请他把这两个东西都给我写下来,自己就都背会了。”何顺低着头,惶恐的用眼睛的余光看着胡磊。
  “原来早有准备啊?小虎子!”胡磊盯着何顺叫我。我赶紧站起来:“到!”他指指墙上贴着的监规:“考考他!”
  “是!”我看了看墙上的那几行文字,回头问何顺:“监规第三条是什么?”
  “如实交代自己的问题,积极检举他人违法违规行为。”他反应很快,想都没想就马上就回答出来。
  “第八条呢?”
  “不准喧哗吵闹,进行封建迷信活动,传播淫秽故事,赌博,练拳习武,吸烟,纹身刺字。”
  我还要再问下去,胡磊一挥手制止了我。他看着何顺,仔仔细细的打量了一番:“行啊你,老小子!看来你是早就算到自己会进大牢的喽?”
  何顺苦笑着摇摇头:“当初实在是穷疯了,要不然也不会打那堆钢材的主意。我第一天打算做这事儿的时候就开始请教我那个刚出来的朋友,这种事,还是两手准备比较稳妥。”
  胡磊哈哈的笑起来:“看来你老小子还算聪明的。不过你要是单单就一个盗窃,或许我今天就这么放过你了。问题你还有个强奸,脏案子,你说我怎么放过你?”
  何顺赶紧抬头:“大哥,我知道这事儿不干净,要不然今天开始号里的脏活累活全我包了,反正我也干了一辈子活儿了,这点活不怕!”
  “放屁!”胡磊骂起来,“你当不说这话我就不让你干活了吗?最近这段时间咱们新收号就进来三个新同学,一个刚才考你的小虎子,人家大哥就在号里,有人罩着;一个吴二柱,在号里呆了不到一天就疯了;再剩下就是你,你说你不干活谁干活?我告诉你,现在看守所比以前好多了。这要是两年前的看守所,你一个强奸进来的,不他娘的把你的小雀儿拽下来安到你额头上才怪!”说着,他转头对我说:“小虎子,从床底下找一份看守所条例,明天早上起床给我倒着背出来!背不会别想着吃饭!”
  何顺一听慌了:“哥,我背,我一定背。但是倒着背确实挺难的,你还是给我吃饭,明天晚饭之前我背会行吗?”
  潘子上去就是一脚:“操,做买卖哪?讨价还价是不?让你明天早上倒着背会你就倒着背会!想吃饭是吧?现在就给你吃满汉全席要不要?”说着就要去打他。胡磊一把拽住潘子的衣服:“别打!操,你小子想死是不是?吴二柱的事儿还没完呢!行,他不是说明天晚饭之前能背会吗?就明天晚饭之前!”
  潘子虎视眈眈的盯着何顺,但最终没有动手。半天没说话的李红军走到胡磊面前,看了看何顺说:“哥,我怎么觉得这个是个病胎?”
  胡磊一愣,回头看了李红军半天,缓缓的问:“你咋知道的?”
  李红军走到何顺面前,用手抓住他的下巴,让他的脸对着灯光:“哥你看,咱们平常人脸色虽然黄,但是很正常,你看这个黄的也太厉害了吧!我怎么看怎么觉得这人是个肝炎。但是不知道是什么性的。”
  胡磊白了李红军一眼:“操,你要是这么会看病,能混到坐牢的地步?干脆当医生多好!我跟你说,你少他娘在这儿扰乱军心!”
  李红军赶紧摆手:“哥,我真不是扰乱军心。我小时候跟着我爷爷长大的,我爷爷就是个老中医,看这个看的特别准!而且你看,我觉得他这胖的很不自然,感觉像是肿的。”说完,他一脸忧虑的盯着胡磊。
  胡磊似乎也觉得李红军不像在开玩笑,就问:“那咋办?”
  李红军摇摇头:“这小子要是真有乙肝什么的,那么我们以后吃饭、喝水就都得注意。这病,说不定就传染上了。所以我的意思是,明天正好周一,干脆调其他号得了。”
  胡磊一瞪眼:“操,我狐狸是那样的人吗?这样的货推到别的监室,这不是毁我自己的名声吗?不行,我得先跟管教说一声,然后再做决定。”说着,他转向何顺,盯了他半天问:“你自己检查过身体吗?知不知道自己有病?”
  何顺摇摇头:“因为没钱,所以很久都没去过医院了。倒是一直肝脏疼,最近更严重一些。”
  胡磊一下子蹦起来,使劲拍着手:“操,你咋不早说!潘子,给我打盆热水,我得洗洗手。你们碰过他的都洗手!”一边说,一边转向李剑波:“班长,这个情况,你是不是该劳动一下大驾把管教喊过来?”李剑波赶紧点点头,伸手按下了门口的警报铃。
  很快,寇队威严的脸庞就出现在了监仓门上的小窗口:“你们这群兔崽子是要疯啊?是不是又逼疯一个?”
  胡磊赶紧走过去:“不是,寇队。我们是觉得新进来的何顺有病。”
  “有病?神经病?”寇队没好气的说。
  “不是寇队,”李红军走过去,“我爷爷是中医,专门给别人看肝病的。我从小就跟着我爷爷长大,所以也知道一些肝炎病人的症状。这个何顺,我觉得有肝病。”
  寇队一愣,顺着窗口看了看坐在地上的何顺:“不对啊,办案机关送进来的时候可什么都没说,他自己也说没有病。”
  李红军摇摇头:“寇队,我敢拿人格担保,这小子肯定有病,而且病的不轻。”寇队白了李红军一眼:“少他娘的跟我提人格!这个传染吗?”
  “不好说。”李红军回头看看何顺,“我就担心传染,我们又是新收班,这一旦要是被传染事情可就大了。”
  寇队点点头,沉吟了一阵:“这样,你让他先收拾一下东西,今晚暂时先安排到禁闭室让他自己住着。明天早上让所里医生检查一下在做决定。”
  “是!”胡磊赶紧答应,送走这个潜在的瘟神是他求之不得的,他赶紧安排潘子收拾好他的被褥。很快,何顺被寇队带来的两个杂役带走。
  
  监室里少了何顺的存在,大家似乎都松了一口气——尽管所有人都知道肝炎不会轻易就随着空气被传染,但是大家都觉得远离了一颗定时炸弹是非常让人感觉到轻松的事。
  经过了一番折腾,时间已经很晚了,除了我和张海需要值班外,监仓里的其他人都躺在了床上。
  “你进来已经五天了吧?”张海接过我给他的一支烟,慌张的藏在衣服里面兜里说。我点点头:“明天早上就是第六天。”
  “嗯,明天周一,基本上你也该分班了。”
  我看了看张海:“你进来这么长时间,为什么不分走啊?”
  张海笑笑:“每个能留在新收号的人都有自己留下的本事,你看潘子和李红军,是因为可以帮助胡磊训练新收;胡磊能留下是因为他确实有能力压住炸翅的新收;其他人能留下是因为家里能常常送东西,属于五班的财务来源。而我,是队长特别照顾留下的,队长觉得新疆人离家远,刚刚熟悉了一个环境就换监号的话,情绪波动会很大,就不容易管。”
  我点点头:“看来还是很人性化的管理。”
  “呵呵,确实是。现在看守所的管理越来越好了,除了一些小所可能还有犯人打犯人的情况之外,像这种关我们的中型看守所已经做的非常好了。除非你炸翅,否则这里基本上没有人会打你。大所在条件各方面要更好一些。不过你不用担心了,寇队指明要照顾你,而且四哥在整个二队也算是说话有分量的。他虽然以前是个正经商人,但是朋友多,大家都给面子。你能让四哥照顾你,在二队就不用怕什么事。”张海压低声音给我宽心。
  我摇摇头,把身体靠在墙上:“唉,再照顾也比不上在家里啊!”
  张海笑道:“当然了,看守所再好,也比家要差十万八千里。所以人还是不能犯法啊!”
  我和张海就这样有一句没一句的聊着。到了后来,我们都不说话了,因为时间已经是晚上两点半,再过一会儿就得换班,我们都困了。
  这是走廊的铁门忽然响起来,张海一楞:“嗯?怎么这会儿来人了。”
  “又是枪毙?”我看看张海。
死刑犯--死刑犯行刑前的不眠夜之三【转自天涯二瘦子】 死刑犯 不眠夜 第三部
  “不是,没到日子呢。我怀疑是新收。”
  正猜疑着,监仓的门被打开,寇队站在门口小声喊:“张毅虎,你出来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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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下节关注:特殊任务
  
  注:本人在天涯只有“二瘦子”一个ID,绝无分号,其他任何冒充我的ID所发布的一切帖子都与本人和《死刑犯》这篇文章无关。
  
  本人在这次更新之后将每日不定期、不定次数的对本文进行更新,请各位关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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