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华网赴俄考察带来的思考 吉林省珲春市委办公室李世春 以海参崴为中心的滨海边疆区是我市发展对俄贸易的主要依托对象，也是畅通出海大通道的基本取向之一。近日，我随吉林省延边州赴海参崴考察组开展了一次考察调研。三天的考察活动，虽然不免流于走马观花和浅尝辄止，但仍然给我们带来不小的思想冲击，引发了一系列有益思考。 感想一：畅通珲春出海通道意义极为重大。虽然此次考察仅深入俄国领土200余公里，但该国广袤的原野、绵延的森林、丰饶的港湾和寥落的人烟都给我们留下了深刻印象。特别是一望无际的彼得大帝湾，更加让我们深切体会到珲春无港之痛。构筑一条人流、物流汹涌进出的珲春出海大通道，从大的方面，是国家之需、民族之需。当年沙俄处心积虑夺取我最北方的不冻港，并以此为基地建立了庞大的舰队，不仅迫使中国人从此退出了日本海，而且长期自北向南对我构成战略威胁，严重损害了中华民族的根本利益。畅通珲春通道，经济上可使我国沿海的港口链向东北延伸上千公里，极大地拓展东北1亿人口的经济发展空间；政治上有利于我国进一步掌握东北亚区域合作主动权，向外辐射综合国力；军事上可为我海军未来经略北太平洋，楔入俄美势力范围埋下有力的伏笔。从小的方面，是地方之需、珲春之需。打破珲春近海而无海、欲通又难通的困局，既可发挥我市核心优势，驱动珲春“二次腾飞”；又可带动延边加速发展，打造全国民族区域自治“旗舰”；更可在长白山东部培植一个新支撑点，优化我省经济格局。可谓一箭数雕，是目前国内不可多得的经济开发“潜力股”。 感想二：俄罗斯对中俄经济合作缺乏主动。原因可以归结到历史和现实两个方面。历史上，俄罗斯族靠掠夺起家，天生不善经商。海参崴商场并不丰富的商品和售货员冷漠的态度表明至今如此。祖先的“丰功伟绩”，使他们既对中国人怀有明显的心理优势，又不免流露出“做贼心虚”的慌张和“朝不保夕”的恐惧。现实中，俄罗斯是真正的“地大物博”之国，仅远东地区就幅员620万平方公里，相当于34个吉林省；人口区区700万，不足我省的四分之一。近乎无穷无尽的资源储备，足够几代俄国人坐享其成，因而缺乏发展经济的紧迫感。同时，随着越来越多中国人进入远东地区经商和谋生，“中国威胁论”甚嚣尘上。俄国疑心我们正通过人口、经济和文化渗透，觊觎这里的巨大财富。所有这些，使他们内心深处对中俄合作抱有天然排斥感。因此，在图们江流域合作开发中，特别是在中俄双边合作中，只能由我们采取主动，牵着俄方走。 感想三：我们急需深入了解俄罗斯。认知是合作的前提。绥芬河、满洲里的经验表明，繁荣的对外贸易和旅游，对拉动边境城市经济扩张、财政扩量具有重大作用。就我市而言，还可以邻国为跳板，将经济触角不断延伸向海外。目前，在对俄罗斯了解方面，我市与沿边兄弟县市有着不小的差距。黑龙江省在滨海边疆区设有十余个办事处，建立了众多经贸公司。绥芬河、东宁与俄地方政府间建立了密切的联系和深厚的友谊。可以说，做到了“知己知彼”是推动二地经济腾飞的重要支点。而我市驻俄办事处设于远离政治、经济中心的斯拉夫杨卡小镇，未能充分发挥作用，州、省甚至未设驻俄办事机构；在俄企业廖廖无几，难以形成气候；政府间交流较少，关系颇为疏远。总之，我们对俄罗斯的了解仍更多地停留在概念和表象上，急需进一步深入。 考察中，我们对苏联解体以来俄罗斯经济发展缓慢感同身受。在海参崴和斯拉夫杨卡，破旧的楼房、斑驳的建筑随处可见，道路等公共设施明显失修。尽管如此，俄罗斯毕竟不是一般的发展中国家，中产阶级占其社会主体，非我国可比。海参崴市居民住宅楼上普遍挂着空调机，私家车数相当于人口总数的一半就是明证。俄远东地区过盛的资源和较好的经济基础，为我们在经济强势下实施“开放带动”战略提供了良好的契机，对珲春的“口岸城市”建设也非常有利。立足我市实际，结合上述感想，我们认为，我市应该围绕通道建设，坚持短线与长线结合，进一步深化中俄合作，为经济“提速快跑”注入新的动力。 从技术层面，目前急需抓好四件事。 第一，抓好一个载体，即铁路。铁路是珲春出海通道的大动脉。图们至扎鲁比诺铁路开通10余年来，由于体制和机制原因，一直被运营环节多、成本高、效率低等问题所困扰。近5年来，珲春铁路口岸年过货量从未超过3.2万吨，远低80万吨的设计能力。畅通铁路，一要改革机制，二要增加货源。改革机制方面，对内要全力配合东北亚公司转型，支持宇别尔等本地企业积极参与并购，通过市场化运作，改变地方铁路既与国铁脱节、又与地方经济发展脱节的现状；对外要利用民营企业灵活机变的特点，有效介入俄方政府、部门和企业间关系，协调解决金环公司与远东铁路局、滨海边疆区政府及口岸联检部门的重重矛盾。增加货源方面，要以重油进口为突破口，牢牢抓住国内大型企业进行战略布局的契机，全力以赴扩大客货运量，尽快把现有铁路运力充分利用起来。 第二，抓好一个环节，即通关。通关效率低下是遏制我市对外贸易和旅游发展的瓶颈之一。以珲春至海参崴三日游为例：前后两天主要耗费在通关上，只有中间一天可以游览，使游客生意犹未尽之感。一般来说，每个旅行团通过我国的3道关卡用时少于1小时，而通过俄方的5道关卡至少要3小时。俄方很多查验项目和程序都是不必要的。多年来的努力表明，只有纳入国家和省委、省政府工作日程，通过高层运作，与俄方达成协议，才能从根本上解决通关难题。对此，我们认为我市有两条路可走：一是完善并向上力荐一个通道项目，比如珲春—哈桑路港关一体化项目，通过项目的实施化解通关障碍；二是实行专向推进，设立专职市级领导，负责跑上、对外公关，充分利用国家图们江流域开发领导小组和省、州开发办的作用，通过打“持久战”取得最终胜利。 第三，抓好一个关键，即港口。与绥芬河、东宁相比，我市缺乏通畅的中外陆路运输系统，且在对俄贸易中已失去先机，因此无法复制两地的“贸易立市”战略。但是，两地的成功经验表明：只有立足核心优势，抓住主要矛盾，才能真正实现“腾飞”。我市的核心优势在通道，根本潜力在港口。可以说，惟有港口能给珲春带来最大的人流、物流、资金流，也惟有港口能最充分地体现珲春的价值。为此，一是要组织专家，继续深入研究和完善“路港一体化”、“自由贸易区”等双边合作方案，并及早形成决策，纳入州、省和国家领导人视野；二是要成立通道建设局，专司出海通道“拓宽”事宜，努力将陆海联运航线由“羊肠小道”变为“高速公路”，恢复我市历史上的客货转运枢纽港地位。 第四，抓好一个产业，即旅游。作为朝阳产业，旅游对餐饮、住宿、交通、物流等具有强大的带动作用，是香港等现代化濒海城市的支柱产业之一。受惠于独特的地理位置和多彩的民族风情，我市旅游业具有相当广阔的发展前景。然而，去年我市接待出入境游客仅为12.6万人次，不足绥芬河市的三分之一。上半年，受国家政策等因素影响，出入境游客数量同比下降22.4%，涉外旅游处于十分困难的境地。对此，我们认为，发展旅游决不仅仅是旅游部门的事情，要树立“大旅游”观念，全市各单位、各部门共同出谋划策，采取有效措施，努力扭转旅游不旺的现状。针对国家有关政策多变的问题，旅游、公安等部门要积极跑上协调，促使省政府高度重视珲春在我省旅游业中的“东大门”作用，全力保障其畅通。针对邻国限制措施多、旅游设施差的问题，在口岸、外事、边防等部门继续加强与对方磋商的同时，重点通过珲春、罗先、哈桑三地政府首脑会谈机制加以解决。针对我市旅游企业少、实力弱的问题，要加大扶持力度，促使旅行社做大做强，并积极走出去，在国外旅游目的地设立服务机构；加强对旅游从业人员的选用和培训，打造一支高素质的导游队伍；进一步开发和优化旅游项目，杜绝目前少数旅游线路存在的游客“不去后悔，去了更后悔”现象。 从战略层面，至少要做好三件事。 第一，转变对俄思维方式。海参崴是个特殊的城市，承载了中、俄两国人民复杂的历史纠葛和民族感情。考察期间，常能听到国人关于“我们是出国来看自己的土地”等半开玩笑的议论。导游口中的“海参崴”，听起来就象“虎跳峡”一样富于中国文化韵味。但是，我们必须十分明确的一点是：150年前，这里是一片盛产海参的洼地，而现在，它的名字叫符拉迪沃斯托克，俄语意为——控制东方！辽阔的阿穆尔湾里游弋着的巨型巡洋舰和战略核潜艇，时刻威慑着包括我国在内的世界各国。俄罗斯独立以来，海参崴几乎拆除了所有列宁雕像，独留火车站附近的一座。雕像上列宁一手执帽，一手遥指东方，作演讲状。据称，他当时在说“符拉迪沃斯托克是我们的，谁也不给”，此雕塑因而保留。俄国人心态由此可见一斑。这些年来，常有我市边民越入俄境采集狩猎，并不时被捕甚至被杀。多数群众和各级领导干部对此义愤填膺，却又无可奈何。现实是无情的。我们必须根植现实，剔除幻想，切实转变对俄思维方式，避免纠缠于无益的意识形态争执，以致干扰和抑制了对俄合作积极性与进程。
第二，开展对俄立体交往。国际上，没有永远的朋友，也没有永远的敌人，只有永远的利益。俄罗斯有无数石油、森林、矿产、海产、电力等资源，有我们梦寐以求的港口，还有地缘政治上不得不借重和利用的军事、政治实力。我们必须与其发展全方位的关系。一是要充实驻俄办事机构。一批有效、有力的驻俄办事处，将为我们带来难以估量的经济利益；二是要完善政府间联系机制。增强中外各级政府间的官方会晤频度，并以此推动部门和企业领导人之间建立良好的私人关系；三是要形成上下联动机制。作为较低层次的政府，珲春应想方设法争取上层力量的支持，在中俄两国合作的大框架下拓展我市的生存和发展空间。 第三，制定对俄长期战略。有人说中国人是缺乏战略的民族。此说是否站得住脚暂且不论。仅从15至20世纪中俄两国的发展历程看，我们不得不承认，俄国人有着更系统、更深入和更有效的战略。这种战略引导他们从北欧丛林中一个微弱小邦，逐步成长为地球上最大的国家和最强的国家之一。500年来，俄罗斯族人口从未超过我国人口八分之一，却从拥有5000年文明的世界最大民族手中巧取和割裂了330万平方公里领土，对我们实在是个巨大的讽刺。这是从伊凡四世开始，俄国人就坚定不移地实行扩张战略的胜利。现在，俄国客观上仍用土地“封锁”着包括我市在内的广大东北地区，仍在执行“控制东方”的既定战略。对此，我们必须有清醒的认识，下定决心，“师夷制夷”，以战略对战略，在动态中与俄国人相互利用、相互较量、相互依存。目前，在国家层面上，对俄战略较为完善，省以下似乎有所欠缺。我们认为，任何层级的政府在任何时候，都绝不能只顾埋头发展，还要时刻瞻望和思考，创造独特而有利的定位，作出明智而精确的取舍，确保我们在未来岁月里，永远不再受制于人。 总之，历史呈螺旋式发展，世上无永恒的疆界。借助深远的战略思考、精心的谋略设计和坚定的执行意志，终有一天，我们将赢回失去的东西。时间在我们一边。 注：此文是我2005年8月考察俄罗斯海参崴后所写的调研报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