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个探险家的故事 著名探险家的故事

斯文.赫定是闻名中外的瑞典地理学家与探险家,1899-1902年沿著塔里木河进行勘察,在罗布泊附近发现楼兰古城遗址,而名震全球。是帕米尔高原的跋涉者,也是「死亡之海」塔克拉玛干沙漠的征服者。一生与中国关系密切,曾率领中瑞中国西北科学考察团,在中国西部的沙漠和高原地区进行多次考察,足跡遍及新疆、西藏、青海、甘肃、寧夏和内蒙古等地,并深入雅鲁藏布江与印度河的源头,也是最早到冈底斯山探险并绘製详细地图的人。本书上下册近四十万字,是近七十年来中文出版界全新译本。

中亚腹地的探勘者:斯文.赫定

斯文.赫定(Sven Hedin, 1865-1952)的《我的探险生涯》(My Life as an Explorer)成书於一九二五年,当时他已经是花甲高龄,做為一个越岭冯河、歷寒曝暑的探险家或许已经太老,赫定自己也以為这将是他探险生涯的终结,他应该写一本书「总结」自己一生的探险活动,也给后来的「吾党小子」一些激励与教训;也因為这个心情,他在《我的探险生涯》书中最后结语说:「在此我便结束这本《我的探险生涯》,至於未来餘生将如何发展,且看全能的上帝摆布了。」

「全能的上帝」(the Almighty)却决定要创造一个不朽的探险家形象,事实上,赫定的探险生涯在老年还有高潮再起。一九二六年,斯文.赫定再度取得中国南京政府的同意,率领了一个由中国科学家和瑞典、德国、丹麦等科学家共同组成的「中瑞中国西北科学考察团」又踏上往新疆的路途。(赫定上一次进入中国是一九○七年,再来时中国已经换了国号,也经过五四运动的洗礼,民族意识与现代化的学术界逐渐成形,中国已不容许一个独行侠式的探险家在他家的「后院」来来去去。)

这一次的考察又歷时八年(1927-1935),除了產生多达五十五卷的《中瑞科学考察报告》的大工程外,斯文.赫定自己也写下了做為《考察报告》前三卷的全景式描述五十万字的《亚洲腹地探险八年,1927-1935》(History of the Expedition in Asia, 1927-1935),又另外写了几本膾炙人口的通俗作品《长征记》、《漂泊的湖》、《丝绸之路》,以及记录当时新疆「盛(世才)马(仲英)之战」的《大马的逃亡》(Big Horse,s Flight: the Trail of War in Central Asia, 1936)。

斯文.赫定完成第三次新疆探险时,这位「廉颇探险家」年纪已经七十;写完《亚洲腹地探险八年》(1942)一书,他更是高龄七十七;但他还一直要活到八十七岁(1952),才真正回到「全能的上帝」的怀抱。如果我们以為《我的探险生涯》真的是斯文.赫定的「生涯」,那可就大错特错,它不过是探险家生涯的「上半卷」而已。

但如果探险家斯文.赫定死於一次大战之前,寿命减半计算,他的探险家声誉却不会有丝毫逊色,只怕他的声望还会更高(除了在中国)。為什麼?

因為在一次大战以前,赫定的主要探险成就已经完成了;他入戈壁(并活著出来),发现楼兰,寻找罗布泊,越喜马拉雅,绘製外喜马拉雅(Trans-Himalaya)山区地图,种种成绩早已化成浪漫传奇;他又结交公卿富贾,相识满天下,集荣誉於一身,成為当时社会的超人气巨星(罗斯福总统第一次被别人介绍到他时激动的说:「你该不是说,这就是那个赫定吧?」);而他写的书不仅题材惊险刺激,异地知识更是前所未闻,加上他妙笔生花,叙事娓娓动人,又兼能随笔素描,使他的著作每有出版总是世界性的畅销书。尤其是《我的探险生涯》出版时,他的传奇简直成了新一代青少年的偶像,每个少年「志在四方」的梦中,都藏著一个带眼镜、斯文坚毅的探险家形象。

如果斯文.赫定死於此时,他的荣光名望也许将来也会褪色,但不会有别的杂音。不幸的是,斯文.赫定度过了两次世界大战,他年轻时曾经在柏林求学,受业於地理学大师李希霍芬(Ferdinand Richthofen, 1833-1905),对德国有著强烈的孺慕之情,使他在两次大战都站到德国这一边,弄得道德名誉大坏,二次大战后西方战胜国家特别有意冷落他,让他寂寞以终。但在中国,因為斯文.赫定在最后一次新疆考察时,尊重中国学术界的立场,把一个本属於西方强权的科学考察队伍,经过谈判后接纳了中国学者的参与和协助;当时西方中亚探险家大多反对赫定与中国科学界的合作,他们担心从此不能自由活动於中亚的舞台。斯文.赫定也许一开始也是同样的看法,但很快地他就意识到中国的变化,遂全心把这个由德国航空公司赞助的探险活动转為多国家与多学科的科学考察,这也是中国现代学术史上第一个「平等条约」,后来证明是影响深远的。相形之下,斯文.赫定在中国的声望比较没有受到支持纳粹污点的影响。

近年来,研究探险史的学者却也有為斯文.赫定「翻案」的倾向;他们认為,斯文.赫定是一位专业的探险家与地理学家,他的成就也要从这个角度来衡量;他的政治见解与取向并不是他的专长,也未必有影响当时世界的力量。而做為一个探险家,他很多的时间在争取「经济赞助」,结交权贵在所难免,「误交匪类」也是交游满天下的典型「副作用」,看他的「探险家生涯」也许毋庸斤斤於他的其他平凡见解与生活。

事实上,以我的想法,探险家常常是思想简单、意志坚强的人(也许「阿拉伯的劳伦斯」是个例外);在他们的「行动」之外,要追求其「思想」的深度,有时不免失望。探险家在探险之外做出其他惊人之举的,史上并不罕见;像一九○四年带兵入西藏的杨赫斯本(Francis Younghusband, 1863-1942),虽然进拉萨迫达赖喇嘛十三世订立城下之盟,自己却在回程成了密宗的信徒,后半生致力於神秘经验的追求,甚至几位喇嘛带回英国与罗素(Bertrand Russell, 1872-1970)辩论。

我们要认识那一个杨赫斯本?如果指的是探险家杨赫斯本,后半生的思想也许不一定是清楚的路径,反有可能是知识的迷宫了。

对斯文.赫定的了解,恐怕也可以这样想;虽然《我的探险生涯》之后,探险家仍有「生涯」,但对「清明时期」的斯文.赫定的了解,仍然可以这本书所叙述的生涯為準。这本书,道道地地是一位探险家的自述;从他童年时如何被北极探险家们所吸引(赫定是瑞典人,他的家乡盛產极地探险家),如何立志成為探险家,如何命运把他带往东方,愈带愈远,先是在俄属中亚的活动,然后就入新疆与西藏,成為这个地区的探险代表人物。他的生命,他的知识,他的力量,全部贡献在这个广大的地区;世人对这个地区的认识,乃至於「丝路」这个称谓,都来自於这位终身致力於探险的英雄。斯文.赫定终身未婚,有人问他何故,他答说:「我已与中国结了婚。」他的终身志业,在这句话裡可以求得而知。

重温一个逝去的时代,寻求一个逝去的典型,阅读一本好看的探险作品,斯文.赫定的作品,实在是再具代表性不过了。此书虽然出版在七、八十年前,但那轻快的叙述节奏,那奇异的风光地景,那迷人的无限勇气,仍然让我们可以著迷於卷中。

之二:《阿拉伯沙地》-

探险地?亚洲/阿拉伯南部大沙漠

1945年到1950年,塞西格两度深入阿拉伯半岛南部沙漠空白之地(Empty Quarter)游歷,当时那裡大部分的区域未曾有欧洲人涉足,他打扮成阿拉伯人,混跡於当地游牧民族贝都人中,骑骆驼跋涉那片广袤的万里荒地。那是一片乾旱不毛的大地,凌厉无情,绝不饶人,即使生於斯长於斯的贝都人,生活也非常艰辛。塞西格突破困苦与危险,忍饥耐渴,并与结伴同行的贝都伙伴建立了深厚的情谊,带著对阿拉伯文化与贝都人的理解,写下这部震撼人心的作品。

最后的探险家:威福瑞.塞西格

你的麵包你的盐我曾吃过,

你的美酒你的水我也饮过;

你的死亡我陪你度过,

而你的生活也一如我。

但有什麼事物我不曾分享,

舒适、劳苦、还是盼望--

或有任何悲欢我不曾知详,

真情真爱远在他乡?

--吉卜林

I have eaten your bread and salt,

I have drunk your water and wine,

The Deaths ye died I have watched beside,

And the lives ye led were mine.

Was there aught that I did not share

In vigil or toil or ease-

One joy or woe that I did not know,

Dear hearts across the seas?

--Kipling

威福瑞.派屈克.塞西格(Wilfred Patrick Thesiger, 1910- )出版他第一卷自传时(1988),他已经七十八岁,他和他的读者都没有想到后来他还会有第二卷自传《我的肯亚时光》(My Kenya Days, 1994)的出版,只是那时塞西格已因视力困难不得不与他人合作,而他年轻时写作从不假手他人;今年(2000)他更是已高龄九十,不久前才从定居了三十年的肯亚僻壤迁回到伦敦,似乎有了落叶归根的觉悟和打算。我去年(1999)曾一度计画到伦敦访问塞西格,也幸运获得他的首肯,不料竟因我自己的时间而无法成行,我很担心这个错失将是我一生无可弥补的重大憾事。

塞西格把第一卷自传定名為《我所选择的人生》(The Life of My Choice),他似乎把自己一生未婚流浪、献身探险的独特生涯,归於自身的自由意志;可是却也有许多论者认為他出身与际遇的独异奇特,才是造就这位本世纪「最后的探险家」的主要原因。為什麼评论者会说塞西格的生涯不是自选而是天择?这个传奇也许值得说一说。

那是一九○九年的冬天,有一位年轻有為、前程似锦的英国军官威福瑞.吉勃特.塞西格(Wilfred Gilbert Thesiger)带著新婚不久的妻子,前往东部非洲的阿比西尼亚(Abyssinia,今之衣索匹亚)的首府阿迪斯阿贝巴(Addis Ababa)履新;大英帝国此时仍如日中天,皇家军官远赴异乡也不过是稀鬆平常的事,但却苦了这位怀有数月身孕的大家闺秀新娘子,她必须骑著骡颠簸数百哩,越过平原山丘,在一个不曾想像也不能想像的原始又陌生的地方建立一个家园。半年后,她生下腹中的小孩,这也就是日后将名闻世界的探险家塞西格。

塞西格童年成长在一群僕役与部落土著之间,他没有学校可上,只有从英国特别请来的家庭教师;他幼年就能骑马、射击,成天与动物及自然环境相处,头上顶的是非洲特有的大块紫蓝天空,脚下踩的是自由自在的红土与草原,他享有同辈英国小孩不能享有的人格发展空间。(真正的「森林小学」,不是吗?)

六岁的时候,一场阿比西尼亚的内战,小塞西格看到无与伦比的景观,部落战士们和他们的兽力身上脸上都涂满顏色、或饰满羽毛,带著各形各色矛枪,唱著战曲,呼啸穿过他的家门。这是他一生难忘的景象,在他七十八岁写的自传裡,他描述这件七十几年前发生的事,彷彿昨日一般的鲜明。这是不是他体内铭印的某种不可抹去的呼唤?将在他未来的年岁裡一而再再而三地呼唤著他吗?

一九一九年,欧战刚刚结束,塞西格回到英国家乡,本来预备与全家一起前往父亲的新任所:美国。但父亲在出发前猝逝,塞西格转而被送往寄宿学校就读,从此进入一个孤独不快乐的青少年生活。塞西格在学校不受同学欢迎,因為他所叙述的非洲经歷被同学视為瞒天大谎,他也為此闷闷不乐,不喜欢同学与学校;另一方面,英国教育方式的阴森拘束,也让这位成长於非洲草原的小孩感到桎梏加身不得自由。塞西格虽然就读的都是贵族名校,先是伊顿(Eton)中学,后来又进入牛津大学;但大体上是一位孤僻不乐的年轻人,以阅读冒险作品(他最喜欢写《三十九步》的约翰.布肯)和练习拳击(他在牛津连拿四年的拳击冠军)為消遣。

二十岁的时候,一件改变塞西格的事情降临。新上任的阿比西尼亚皇帝哈里.塞拉西(Halie Selassie)怀念塞西格父亲昔日的友谊,特别邀请故人之子塞西格到阿比西尼亚参加他的加冕大典;这当然又是一次人生的奇遇,塞西格是这场世纪大典唯一的皇帝私人贵客,恐怕也是大典中最年轻的贵客,更是夹杂在各国公卿特使、贵族将相之间的唯一布衣贵客。

整个歷程让塞西格如返家乡,又如入梦中,他觉得机会难得,随身带了一枝来福枪想在非洲做一次狩猎,他请教一位父亲的老友:「在阿比西尼亚还有什麼值得探险的地方吗?」前辈告诉他,阿比西尼亚仍有未解之谜,境内阿瓦许河(Awash)自阿迪斯阿贝巴西部山脉流出,注入丹吉尔沙漠,却没有流出海口,没有人知道这条河在沙漠中究竟流入何处。二十岁的塞西格因而决定进入丹吉尔沙漠,那是世人称為「达纳基尔部落」(Danakil)的栖息之地,以野蛮嗜杀著名,此前没有西方探险家活著从丹吉尔回来。一九三三年,塞西格重返阿比西尼亚,带队入沙漠,穿过达纳基尔部落的村庄,追索阿瓦许河的下落,直到阿贝赫湖(Lake Abhe),解开阿瓦许河流向之谜;二十三岁的塞西格,终於成為世人所认识的探险家了。(有趣的是,关於达纳基尔之地的探险之旅,塞西格一直要等到六十多年后的一九九六年,才肯出版他的《达纳基尔日记》)。

沙漠塑成的英雄

达纳基尔之旅回来之后,塞西格似乎是义无反顾地找到他安身立命的生涯,在他在达纳基尔扎营的第一夜时,塞西格回忆说当时的感受:「给我全世界的金钱我也不要到别的地方。」他真的是说到做到,从此之后,他不断寻找西方现代文明未抵达的偏僻角落,而且以最接近当地人的方式旅行,他拒绝使用新工具如车辆通讯,他用脚力兽力,与部落民同行,穿当地人的服装,吃当地人的食物,独树一格的旅行方式使他成為本世纪最后的浪漫旅行家,他的行踪文字也成了本世纪最重要的旅行行动与旅行文学。

塞西格的探险行踪长达五十年,所踏之地不可胜举;其中最受世人敬佩的行动应该是四○年代两次穿越阿拉伯半岛南部沙漠「空白之地」(Rubal Khali, 也就是西方人所说的The Empty Quarter)。一九二九年,另一位伟大的沙漠探险家「阿拉伯的劳伦斯」(T. E. Lawrence, 1888-1935, 「Lawrence of Arabia」)曾经建议英国皇家空军以飞机来测量这块「空白之地」(他认為人类无法以肉身的力量通过那个无水的艰困地形);塞西格正是為了劳伦斯的感召,想证明人的意志与骆驼的脚力仍可以完成不可能的事。

塞西格的时代已经很不同於他的前辈旅行家的时代,事实上塞西格的探险行动很多已是二次大战之后,飞机和无线电把世界缩得很小也不再隔绝,理论上探险家的时代是结束了,现在是仪器与专家的时代。但塞西格有意识地选择了最古老的旅行方式,他希望他的旅行与千百年来沙漠中的贝都族人(Bedu)没有两样,他希望与当地人為伴,体验一种人类生活的「遗跡」。塞西格多次在文字中表达他对古老民族的生活的嚮往,他甚至不愿见到那些生活有任何的改变;当阿拉伯国家后来因為石油而起了根本的生活方式改变,阿拉伯人很快就融入了现代国际社会,塞西格却痛心疾首,哀悼一种生活方式的死亡。

塞西格可能是歷史上最伟大的沙漠探险家,他两次穿越「空白之地」,费时五年;一次他由南至北,从萨拉拉港(Salala)出发,自穆辛(Mughshin)入沙漠,有四位拉希德族人(Rashid,或称Rawashid)陪同,向北直至卡巴井(Khaba Well),再东折经阿曼返回萨拉拉。第二次塞西格野心更大,他企图越过更宽更难的沙漠西端;他从曼瓦克井(Manwark Well)出发,通过一个十六天无水的行程。沙漠探险的艰难还不只是地理而已,当时阿拉伯仍有各种佔据山头的部落领袖,其中一个酋长派出了两支格杀勿论的队伍,要狙杀这一位大胆在他地盘探险的基督徒,塞西格在苏来伊尔(Sulaiyil)被拦截逮捕,经由另一位大探险家圣强.费尔毕(St. John Philby, 1885-1960)向沙乌地阿拉伯国王求情,才得到释放,完成了旅程。

塞西格探险生涯很长,超过半个世纪,但他却惜墨如金,成书不多,连摄影集在内,一共只有七种书。但他诗人一般的内歛笔触,却使他的作品部部经典,足称是本世纪最好的旅行文学。其中,两部记录极不相同的阿拉伯生活的旅行作品《阿拉伯沙地》(Arabian Sands, 1959)与《沼地阿拉伯人》(The Marsh Arabs, 1964)则被公认是他最好的作品。塞西格终身相信「生活愈清苦,人品愈高尚」(The harder the life, the finer the person),他的旅行正是这种信仰的体现;但他的信仰以及他所记录的生活都是古典世界的輓歌,那是一种消逝的信仰与一种消逝的生活。他热爱这些古老民族艰苦的生活方式,但他的探险(所绘製的地图以及随之而来的发展)却是消灭这种美好文化的原因之一,他晚年也感慨引述王尔德的名句说:「人总是杀其所爱。」(Yet each man kills the thing he love.)

塞西格在沙漠中骑骆驼的哩程达一万六千哩,谁想到三十年后竟然还有一位年轻作家躡其足踪,花了十三年时间和一万五千哩的骆驼旅程,只為了探访塞西格所到之地,并寻找塞西格书中所记之人,最后更為塞西格写出一本充满相同气味与温度的传记来。这本书就叫做《塞西格》(Thesiger, 1994),这位勇气毅力不凡的作者名叫麦可.艾许(Michael Asher),也许未来我们还有机会為各位介绍到他。但让我们想想,何以塞西格的作品有这样的力量,它会令另一个世代的作家、探险家為他出生入死,备受艰辛,只為重温他书中所说的话,或者以行动作為对前辈最大的礼讚。

能让人為之生為之死的作品,大概是最伟大的作品吧。

之三:《独自一人》----南极洲歷险记

《独自一人》----南极洲歷险记

1933年,著名南极探险家李察.柏德,率领一支探险队到南极美国基地作气象观测。由於人员安全的考量与装备补给有困难,他独自一人在距离基地一百二十三哩的小木屋居住,进行大气观测,在南极的永夜,气温摄氏零下七十度的环境中被隔绝近半年,救援要到隔年的春天才会到来。他因精神与肉体上的疾病而受尽折磨。本书披露作者个人在这次孤独奇特、前所未见的惊险经验和精神印象。书中对大自然的美多有描述,是一本真正激励人心的杰作。

专业探险的起点:读李察.柏德的《独自一人》

失去的净土

如果你是对南极探险歷史略带兴趣的人,极可能对南极探险英雄之一:英国人罗伯.史考特(Robert Falcon Scott, 1868-1912)悲剧的传奇故事早有所悉;他在角逐率先到达南极的竞赛中,意外地输给了挪威探险家洛尔德.艾蒙森(Roald Amundsen, 1872-1928),成了歷史上令人浩叹的「第二名」,他的队伍却又在回程中遇上大雪暴,因而悲剧性地葬身於南极大地,让当时全世界同声惋惜。如今,前往南极旅行不再是那麼英勇悲壮,你知道吗?到南极去旅行现在也有导游手册(Travel Guide)相伴,以出版自助旅游书籍著名的澳洲出版社「寂寞星球」(Lonely Planet),就出版了厚达三百七十页的自助旅行导游书《南极》(Antarctica, 1996)一种,详述前往南极观光的种种资料与要诀,甚至包括如何「搭便船」(Hitching a ride)、残障人士如何上南极、以及买些什麼南极纪念品之类的各类导引。南极,曾经是探险英雄成名或葬身之地,现在,来自世界各地有钱的观光客也都能染指这最后的白色净土了。

你要怎麼样才能去南极旅行呢?最常见的是搭乘破冰船(Icebreaker)式的游轮前往。我手边正有澳洲一家旅行社寄来的彩色精美旅游型录,详述公元二千年的各种南极套装行程,譬如在一个十天的南极行程裡,你乘俄籍破冰船「赫勒布尼可夫船长号」(Kapitan Khebnikov)自澳洲塔斯曼尼亚的荷巴特(Hobart)港出发,经南海通过南极圈转入罗斯海(Ross Sea),再乘摩托橡皮艇(所谓的Zodiac)登上南极的罗斯冰棚(Ross Ice Shelf);这几乎就是当年史考特驶抵南极大陆的航程,只是他接下来的足踪就不是凡夫俗子所能承担的了。你可能要问我,為什麼南极观光几乎都是俄籍破冰船?原来是前苏联瓦解之后,俄罗斯海军大量的破冰船不得不改装為旅游船,出来赚取外汇;一个共產国家的崩盘,竟造就了兴盛的南极观光事业,这真是人世间奇妙的事。

南极观光的基地并不限於澳洲,也有船隻自南非开普敦(Cape Town)出发;但更多的船隻自智利最南端的乌苏艾亚(Ushuaia)开出,因為它地处最南,驶往南极大陆相对最近,这是唯一能提供南极七日游的地方,对假日比金钱更困难的现代观光客来说,这个行程长度或许是更好的选择。最近為南极之旅写书(《南方以南、沙中之沙》)的诗人作家罗智成,他的「前进基地」也正是这个南美洲陆地尽头的港口。

南极观光也不限於搭船,飞机旅行的机会也是有的。澳洲航空公司(Qantas)就提供了一种十二小时的不落地飞行航程,让你可以从空中一览白色大陆的美景;飞机用的是波音747-400的机型,飞越南极的冰河、冰山时,驾驶员放慢速度,飞行高度也有时低至三千公尺,為得是让乘客觉得值回票价。另一家航空公司「Adventure Network International」(ANI,俗称「南极航空公司」)则真正提供落地的南极内陆之旅,从一九八五年营运以来,ANI已经运送了超过两百位探险旅行者登上南极最高峰文生.马锡夫山(Vinson Massif,4897公尺)。这些登山者為什麼要登这座山?在登山界有所谓的「七高峰俱乐部」(Seven Summits Club),指的是那些把七个大陆的最高峰都爬过的人,文生山并不是最难(喜玛拉雅山的圣母峰可能最难),但地处最偏远的大陆,反而不容易完成。

飞行的年代

但改装成游轮的破冰船或者装著滑行雪橇的新型飞机,某种意义底下也破坏了真实的人与大自然公平对抗;南极大陆被轻易击败了,甚至被带著可乐罐的喧哗观光客玷污了。这不禁让人怀念起南极的探险时代,那时候,人类还没有足够的工具和器械,可以轻易对付南极;寻找适当的工具,还是南极探险的重要智慧,譬如艾蒙森用狗,史考特用马,世人事后评论,史考特显然输在工具的选择。而曾被困在南极长达两年的沙克尔顿(Ernest H. Shackleton, 1874-1922)则是尝试各种机械,他是第一位相信动力车辆在南极可行的人。沙克尔顿是另一位南极探险的悲剧英雄,他终身努力想抵达极心,也是南极探险一位最具开创性的人物,但时运不济,没有一次能够成功。第一次世界大战期间,欧洲壁垒分明,他和他的「坚忍号」(Endurance)船员却正被困在南极雪地,被救出之后,「乃不知有汉,遑论魏晋」,还频频询问别人战事胜负如何。

沙克尔顿之后,南极探险沉寂了一阵,然后出现了极地探险新工具,也就是在一次大战初露头角的飞机,而这当中又有一位开创性的英雄人物,就是他,展开了使用机械交通工具作為「专家式探险」的新页。这位人物就是美国著名的极地探险英雄:李察.柏德(Richard E. Byrd, 1888-1957)。
13个探险家的故事 著名探险家的故事

李察.柏德驾驶飞机抵达北极极点的时候是一九二六年的五月九日,这是史上第一位「飞」抵北极的人;而李察.柏德第一次驾机抵达南极极心是在一九二九年的十一月二十八日,这也是史上第一位「飞」抵南极的人。两个经验加起来,他当然也是歷史上第一位同时到达北极与南极的幸运儿。不过两次他都不是真正的「独自一人」,到达北极时的行程他有一位飞行同伴,而到达南极的时候柏德则另有三位伙伴。

我们今天习惯巨型飞机、压力舱、和冷暖空调等飞行经验的人,可能已经忘记二O年代的飞机还很「阳春」,它的结构比今天的摩托车强壮不到那裡去;如果你骑著「摩托车」要上北极和南极,你可以想见其艰辛和危险。事实上,真正利用机械动力从路面到达极心,一直还要等到三十年后的一九五八年,由维维安.傅克思(Vivian Fuchs, 1908- )和第一位登上喜玛拉雅山的纽西兰人艾德蒙.希拉瑞(Edmund Hillary, 1919- )等大批人马才算是完成,从此南极就是人类与工具的控制之地了。我手边有一本写於一九二七年《两极区域誌》中译本(商务一九六七台一版,作者為R. N. Rudmose Brown),书中就认為在南极使用机械将危及探险者,主要是机械的故障无可避免,它说:「一用机械,即含有若干危险性,為预料所难周。如斯以往,则失败之机会必增,成功之机会必减,宜乎往南极大陆探险者之踟躇不前也。」这反应了在柏德成功以前,世人对飞机或其他器械极地探险的存疑态度。

二O年代,飞机刚刚在第一次世界大战中证明它不是异想天开的玩具,而是一个掌握天空的未来;想在天空中创造新记录与新经验的新英雄正风起云涌,其中当时最具偶像风采的人物,莫过於美国的飞行探险英雄人物林白(Charles A. Lindbergh, 1902-1974)。世所周知,他是歷史上第一位驾机飞越大西洋的人,这项冒险也為未来的全球化飞行时代揭开了序幕;但世人未必注意到歷史上的「第二名」,事实上第二位飞越大西洋的人物就是柏德,他只比林白晚了几天。但他的世俗声名几乎全建立在他的极地探险之上,也是经由他,才证明了这种年轻的飞行机械用於极地是可能的。

柏德另一个伟大的成就,是他对南极「科学化」探险的追求。柏德不以浪漫的个人探险為满足,他更孜孜不倦对南极组织科学研究计画,事实上,超过三分之二的南极测量与地图绘製是经过柏德而完成的。当年(1934)赛克斯爵士(Sir Percy Sykes)写《探险史》时,写到南极探险结束就说:「如果说,冒险探险家的时代已经接近过去,那麼,专家探险者(specialist explorer)的黎明应该才刚刚开始。」的确,柏德就是这种意义底下的探险家,也正是经由他,专家探险者的新时代任务才正式展开。

柏德写《独自一人》(Alone, 1938)时,他的两次首先抵达北极、南极的壮举已经完成,他已经迈入「专家探险」的阶段。在一九三四年的南极冬天(三月到八月),柏德在南极的「波林前进基地」(Bolling Advance Base)独自一人待了五个月,这是突破性的创举。他面临的日常温度约在摄氏零下五十度到六十度之间,更两度面对疾病与一氧化碳中毒,但他不改其志,创造了一个前所未有独自在南极过冬的奇特经歷。

《独自一人》写的就是一九三四年冬天的故事,写他自己的心境、经验与歷程,在探险史上,这可能都是最孤独的一个景观。在柏德的笔下,一个无止境的雪景和一个寂静无声的世界,让我们看见探险世界一种遗世独立的境界,这也只有阅读探险者的故事才能获得的另一种洗礼吧。

之四:《沼地阿拉伯人》----当代探险名家塞西格阿拉伯沼泽之旅

《沼地阿拉伯人》----当代探险名家塞西格阿拉伯沼泽之旅

威福瑞.塞西格在底格里斯河与幼发拉底河的汇流处发现了水上伊甸园。他描述沼地阿拉伯部族居住在迥然不同的「沙漠」──他们身处一片水世界,用矛叉鱼、吃米饼、喝水牛奶、以大芦苇搭建浮岛和错综复杂的水上建筑,在还不会走路前,便学会划独木舟。塞西格以超凡绝俗的文学天赋,加上探险家的眼光,并配上亲摄的照片,使沼地阿拉伯人独特的生活方式栩栩如生地呈现在读者眼前。

之五:《新疆地埋宝藏记》

《新疆地埋宝藏记》

继斯文.赫定之后,国际各国争相前往丝路探险。这场国际竞赛中的佼佼者当推德国人,他们在1902到1914年间共派出四梯远征队抵达南疆。本书即是作者叙述由他领导的第二和第三梯次在柏孜克里克千佛洞及高昌古城遗址挖掘考古的过程。第一次世界大战爆发后,德国探险无疾而终,惟独史坦因还在继续挖掘。之前法国人伯希和已将敦煌藏经洞残存的经卷文物搬运一空。国际人士如火如荼的盗宝行动引起北京当局,对这西北边陲一隅的事态严重关切。最后中国关起大门,拒欧洲人於千里之外。但為时已晚,大部分的宝藏已被掠夺一空。

之六:《夜航西飞》

《夜航西飞》

这是一位杰出女性的生涯回忆录;也是一本十分优异的飞行文学。作者以非常动人的文字,叙述她独自驾驶一架单翼双座木螺旋桨飞机,在英属东非从事职业飞行的往事。 她描写夜间飞行「在黑暗中,山丘、森林、巨岩、平原,都是同一种东西,而黑暗本身则是无止境的。地球不再是你的星球,而是一颗远方之星,远方的星星至少还发亮呢!这一刻,你的飞机才是你的星球,而你是其中唯一的住民。」一九四二年出版后,获得极高的评价。被当时声望如日中天的海明威誉為「写得非常好,超级的好,我简直觉得自己不配做一个作家……」

空中飞行的女诗人

假如有一段关於飞行的散文这样记述:

「飞机起飞时,机身的震动从木椅上传至我的身体,冬夜的凉风扑在我的脸上,钻进我的衣领,飞机爬升时,那些凉风变成一丝丝的刺痛,而我逐渐远离地面,黑暗伸开双手,拥抱了我,只剩驾驶舱内微弱的黄色灯光……。」

你知道这不可能是今日的旅行描述,现代的旅行经验并不包含飞行高度或者空间的身体接触。我们现在的飞行通常被包围在一个铁壳压力舱裡,不再感觉高度的变化;我们在冷暖空气调节的巨大机身裡,从数字上你知道舱外的温度是零下四十度,但冰冻的厉风并不撕扯你的面颊;飞行如今只是从「此一站」往「彼一站」的过程,只是反覆同样味道的空中食物,只是黑暗和影片,只是疲劳与无可奈何,我们并未感觉到一路上的景色变换,也并未与天空或白云相触;飞行,并无旅程,只是起点和终点。

然而,有一个时代的飞行经验并不是这样。

那个时候,飞机更像摩托车,飞行者暴露在空气之中,他的一部分身体伸出机身之外,他不仰赖太多仪器,他的眼睛、耳朵、皮肤就是飞机的仪器,当他飞入云中,就像进入了纯白的盲目;而当天黑了,飞行者就像一个在漆黑中摸索行进的人;他更像驾驭飞行机器的主导者,而不是被机器驾驶并运载的人。那个诗一般的飞行时代,虽然只有几十年,飞行者身体与天空的温度、湿度接触,飞行者以肉眼观看世界景物的另一个角度,他可以直接用五官感受空中飞行的孤绝与遗世独立的超脱,像一位孤独的登山者一样,他们是一群特殊的旅行人。

可惜这个独特经验累积的时间太短,还来不及发展出精緻细微的感受与文学,飞机就迅速成為一种超过人类体力与意志驾驭的超级机器,一种隔绝人体与空间经验的绝缘体,一种把旅行变成「非旅行」的运输巨兽;飞行史上虽然不乏冒险英雄人物与典型,像是第一位飞度大西洋的美国飞行员查尔斯.林白(Charles A. Lindbergh, 1902-1974)、或者第一位飞抵北极与南极的探险家李察.柏德(Richard E. Byrd, 1888-1957),或者女英雄如第一位飞越大西洋的飞行员艾美丽.鄂哈特(Amelia Earhart, 1897-1937?),都是飞行史上曾受万人爱戴的公眾偶像,他们也都曾著书立说,那些书也都曾洛阳纸贵,广受欢迎。但如果要以文学技艺的眼光来看这些飞行英雄英雌们的作品,也许我应该持平地说,他们「行动的光辉」经常更胜於「写作的文采」。

我是否要求得太多?你又希望他们冒险犯难的行动超乎常人,又希望他们下笔為文能有锦绣诗章?这是否是超出应得的奢望?也许是吧,但飞行史上确实有飞行员彷若天上飞行的诗人,他们是同时符合这两种要求的,既是行动的英雄,又是文学的才子。至少,其中有一位女诗人曾有如下的篇章:

「在连绵不断的黑暗中飞行,没有一对耳机的冷冷相伴,前方也没有可知的光亮与人群,以及一个清楚可辨的飞机场,这件事就不止是一个寂寞了得。有时候它会很不真实,甚至到了你都觉得世上有其他活人是不可能的。在黑暗中,山丘、森林、巨岩、平原,都是同一种东西,而黑暗本身则是无止境的。地球不再是你的星球,而是一颗远方之星,远方的星星至少还发亮呢?这一刻,你的飞机才是你的星球,而你是其中唯一的住民。」

--白芮儿.玛克罕《夜航西飞》

消逝的飞行文学

白芮儿.玛克罕(Beryl Markham, 1902-1986)正是我们今天选读的经典作品的作者,而《夜航西飞》也正是我今天试图介绍的经典。上面所引的文字就是一种超出飞行纪录的文学之笔,它绝不是机械师的维修笔记或飞行官的飞行日誌,它是一种与空中相识并相处的诗篇。玛克罕不只是一位伟大的女飞行家(她比鄂哈特稍晚,是另一位独自一人驾机飞度大西洋的女性飞行员),她的一生也传奇得可以,她在四岁时随家人来到英属东非(British East Africa,包括今天的肯亚等地在内),年轻时她以猎野猪和训练赛马维生(另一个看起来极不女性的非凡经验),后来又成為非洲第一位女性职业飞行员。一九四二年(那时候她已来到好莱坞,成為一位名流),她把飞行生涯的回忆写成一本书,名叫《夜航西飞》(West with the Night),以我有限的知识来看,这恐怕是歷来最好的「飞行文学」,而这种随一个时代而逝去的文学,却是再也不可能寻求了。

当时声誉如日中天的美国小说家海明威(Ernest Hemingway, 1899-1961)读了这本书,写信给他的朋友柏金斯(Maxwell Perkins)说:「你读了白芮儿.玛克罕的书《夜航西飞》没有?我在非洲时颇识得她,从来没想到她会写飞行纪录以外的东西。但她写得非常好,超级的好,我简直觉得自己不配做一个作家。……我劝你找一本来读,因為那真是一本他妈的好书。」海明威一生特立独行,意见主张颇多矫情夸张之处,我从来没想到,我自己会有一件事和海明威的观点如此一致。玛克罕当时人在肯亚,是属於当时白人菁英圈的一员;那个社交圈子很小,海明威也因為到非洲打猎而与她相识。这个社交圈还有其他知名人士,其中写出《远离非洲》(Out of Africa, 1937)而享誉世界的女作家凯伦.布利克森(Karen Blixen, 1885-1962)大概是当中最為人知的人物(玛克罕与布利克森也彼此相识,在好莱坞改拍的︿远离非洲﹀电影裡,一位出入布利克森家身穿飞行衣的女孩就是玛克罕)。

飞行文学当然不止玛克罕一家,写《小王子》而名垂不朽的圣修伯里(Antoine de Saint-Exupery, 1900-1943)就称為「空中诗人」(poet of the air),他的《夜间飞行》和《风沙星辰》都是飞行文学中的经典之作。就连最受世人爱戴的《小王子》都有飞行者的影子,别忘了在沙漠裡发现小王子的正是一位失事坠机的飞行员。而那正是圣修伯里自己的故事,他曾经為了打破从巴黎直飞西贡的连续飞行纪录,失事坠落在北非的沙漠裡,差一点渴死在沙漠之中。

我还注意到另一个人是了解「飞行时代」的,这个人不是别人,正是每次动画作品都有飞行情节的宫崎骏。在他的作品︿红豚﹀裡,他不厌其烦地描绘木製螺旋桨飞机的製造过程,而当空军试图要收编红豚时,红豚说他无法适应喷射机的时代,寧愿做个落伍的人。这番告白,实际上是一首单人飞机时代的輓歌。

玛克罕的飞行时期是三十年代,她在东非担任商业飞行员,并偶尔载客往返伦敦和巴黎;一九三六年,她做了最著名的「单人横渡大西洋」的飞行,也就是所谓的「夜航西飞」,最后倒栽葱似地降落在加拿大的新斯科西亚(Nova Scotia)。这个英雄行径不但让玛克罕一举成名,也把她后来的三十年留在五光十色的美国,更投入了好莱坞成為新的社会名流。

她的《夜航西飞》一书正是写於她寄寓好莱坞的时候,那时她有了新的丈夫兼经纪人劳伍.舒马赫尔(Raoul Schumacher);他為她打点一切出版的事宜,也使它成為名噪一时的畅销书,这本书甚至被拿来与凯伦.布利克森的《远离非洲》相提并论(布利克森在一九五四年被提名诺贝尔文学奖,当年获奖的却是海明威,但一般认為布利克森的文学成就比海明威要高)。但《夜航西飞》实在写得「出奇」的好,谣言立刻流传开来,说玛克罕根本不是此书的作者,在背后代笔操刀的正是她的经纪人丈夫;玛克罕在此书的之前之后都没有其他的文章流传,就只有一本璀璨奇书慧星一般划过天空,的确是不寻常的事。

二次大战后,玛克罕的社交光芒逐渐褪色,新一代渐渐对一位年老色衰的飞行英雌失去兴趣;玛克罕黯然回到她的肯亚老家,重新以训练赛马维生,最后老死於肯亚奈洛比,死时几乎无人闻问。她晚年退隐非洲时,似乎想忘却她多彩的一生,孤僻不群并寄情於酒,不愿谈任何过去的事。她到底有没有亲自写下那本海明威所称的「真是一本他妈的好书」,现在已经完全成為不可解的谜了。

之七:《戈壁沙漠》

这是三位女性传教士结伴游戈壁大沙漠的真实故事。作者在中国北方的山西省传教,1920~1930年代,前后共有五次,蜜德蕾与佛兰西斯卡蜜及其姊妹伊娃结伴,进入戈壁。她们向西北跋涉,经过万里长城,进入塞外之域。以巡迴传教士身分行脚於戈壁沙漠及其绿洲之间,歷经多年,她们对斯土斯民有了更亲密的理解:这沙漠有令人恐怖之处,但也给人愉悦作為补偿;它让人饱受折磨,但也显示世上独一无二的财宝。绿洲上的居民虽穷却善於应付各种情况;沙漠商队中的汉子粗鲁无文,却拥有天生的机智。她们写下戈壁大沙漠独有的风光,以及绿洲小镇奇特的民俗风情,令人嚮往。

之八:《智慧七柱》(上、下)

《智慧七柱》(上、下)

●《Seven Pillars of Wisdom》 :T.E. 劳伦斯 著;蔡悯生 译

?探险地?亚洲/阿拉伯沙漠

本书被公认是「英语文学中最伟大的现代史诗」,也是奠定T.E.劳伦斯在歷史上的「阿拉伯的劳伦斯」之地位的不朽作品。本书记录劳伦斯在阿拉伯沙漠的战争回忆,他以一个英国人的身分,率领三千阿拉伯对抗暴军队反抗土耳其统治,并在攻佔阿卡巴之役一战成名的故事。劳伦斯天生是个说故事的好手,他以诗样的文字、年轻的精神对这个军事行动做了史无前例的描述:哲学、情感、冒险和梦想。至今无人能超越。

之九:《拉萨之旅》

《拉萨之旅》

亚歷珊卓.大卫-尼尔是一位集探险家、歌剧演唱家、东方宗教学家及喇嘛学者於一身的传奇女性。1923年,当时五十五岁的她,凭著流利的藏语、梵文和佛教的知识,在养子雍殿喇嘛的陪伴下,乔装為朝圣者,从萨尔温江一带步行了四个月,进入神秘西藏,成了第一个抵达拉萨的西方女性(当时的拉萨对西方人来说仍是禁地)。多年之后,第十四世达赖喇嘛為本书作序说:《拉萨之旅》最大的价值是作者以感性的幽默,传达了她所体认的西藏真实风貌。书中的冒险故事及对西藏的生动描述,必然会让全新一代的读者爱不释手。

『去吧,去学西藏文』

就像威尔斯(H. G. Wells, 1866-1946)科幻小说《世界与世界的战争》(The War of the Worlds, 1898)的著名开场说的,人类从来没有想到宇宙中有另一个更高文明的智慧生物,在一旁盯著地球上人类的发展已经数百年,终於决定无情地袭击它佔领它并奴役它。在读任何与中国、英国关系的近代歷史时,常常让我想到同样的场面;我们常常以為英国远隔重洋,必须船队横渡,才能与上国天朝有所接触,却忘了东印度公司成立於一六○○年,在鸦片战争爆发前,坚船利抱的英国早已在一旁(印度)虎视眈眈两百多年了。

看中英印藏之间的纠缠歷史,尤其值得放在这样对照式的时间框架裡,我们常常可以得到不一样的景观与体会。在地理上印度紧贴著西藏,英国人想对西藏有更大影响力的念头从未间断;尤其到了十九世纪末,英国人担心俄国人的影响力自新疆南下,恐将危及印度,更觉得需要控制西藏做為缓衝;两个强权在中亚地区尔虞我诈地暗自角力,被英国作家吉卜龄(Rudyard Kipling,1866-1936)称之為「大竞局」(The Great Game),更在小说《阿金》(Kim,1901)中把它不朽地形象化。

在「大竞局」的最高峰,一九○四年英国军官也是著名探险家的杨赫斯本(Francis Younghusband, 1863-1937,清廷文献译做荣赫鹏),领印度总督寇仁(Lord Curzon)之命,带领武装使节团入侵西藏直达拉萨,逼迫十三世达赖喇嘛签订城下之盟,打开了神秘禁錮的香格里拉,西藏千年以来因為自然天险所带来的与世隔绝从此也被迫打开。就在杨赫斯本挥军入拉萨城时,十三世达赖喇嘛仓皇出走青海;英国人逼迫藏人签下英藏拉萨之约,终於惊动了清廷。中国长期為西藏的宗主国,但与现代国家的主权与领土的概念不尽相容,究竟「上国」(宗主国)是不是「主国」(主权国)?当时在加尔各答举行的中英谈判,你来我往有一场精彩的较劲,今天读来仍有经典之议的感觉,当时清廷大使唐绍仪侍郎的表现尤其值得一记。

一九○六年(光绪三十二年),中英续订藏印条约签订,以拉萨之约為附约,清廷保住了主权国家的地位;后来英国论史者咸以為,这是后来中华人民共和国出兵西藏,彻底视西藏為中国领土的前驱事件,在歷史上有关键性的转折意义;因為经此一役,西藏永远失去因主权模糊而隔绝独立的地位了。清廷议约之后,惩处有过之臣,其中清廷觉得达赖轻啟边境争端,降旨革去达赖名号以示儆,达赖失志之餘颇有投俄之意;光绪皇帝乃淮达赖进京覲见,并对之怀柔有加。但清廷内部也到了帝国之末,光绪死后,十三世达赖喇嘛出京欲回西藏,并联合俄使以求外援,清廷则决定派川军入藏,直抵布达拉宫,达赖再度逃难,越边境入印度。

达赖流亡到印度,英国人大喜过望,迎往大吉岭,百般笼络。就在达赖流亡期间,一九一二年,有一位欧洲女子试图要访问他,十三世达赖喇嘛风闻此一欧洲女子通晓佛学与藏密,也识得梵文,便接见了她,这是受到歷代达赖喇嘛第一位接见的西方女性。见面时,两人畅谈佛理,达赖喇嘛讶异於她的不凡,感叹地要她:「去吧,去学西藏文。」

这位奇女子真的学成了几如母语般流利的西藏文,并在多年后假扮藏人乞丐潜入藏境,更成了第一位进入拉萨的西方女性。这位奇女子,就是我们今天要介绍的本书作者亚歷山卓.大卫─尼尔(Alexandra David-Neel, 1868-1969)。

「胜利了,恶魔消失了」

亚歷山卓的姓氏像英国人,但却是一位法国人;父亲是一位政治活跃者与新闻记者,母亲则是比利时布鲁塞尔的望族,家庭是相当富庶的布尔乔亚典型。如果以她从小保母环绕的成长环境看,理论上可能她更应该成為镇日参加晚宴或舞会的高雅淑女,但她彷彿有著不安的因子,她自己说她五岁时:「我渴望穿越花园大门之外,沿著行经它的道路,一路啟程至未知之地。」而六岁开始,她又发展了一项同年龄少女罕见的兴趣:比较宗教学(一位她的传记作者认為,她极可能是注意到她自己父亲的清教徒信仰与母亲的天主教信仰的差异)。她自己则说她十三岁开始投入了对佛学的研究,后来更全心全意献身於东方哲学、东方宗教与神秘主义的研究,也引发她第一次到印度的旅行(一八九一年)。

中间一段时期她企图成為一位「正常的人」,亚歷山卓以她的好嗓子加入了轻歌剧团,后来又追随父亲的生涯成了记者;最后嫁给了一位富家子弟工程师菲利普.尼尔(Philip Neel),这场婚姻只维持了五天,两人就分居了。但她与他的友谊却维持了四十年,终其一生,菲利普始终是她非正式的经纪人和赞助者,亚歷山卓在亚洲旅行时几乎是天天写信给他。她有一次在一封信上说:「我相信你是世上唯一让我有归属感的人,只是我天生不是婚姻生活的材料。」

亚歷山卓.大卫─尼尔挣扎了一段时间,一九一一年她真正像她童年的梦想,走出「花园大门之外」来到东亚旅行,在不丹(Bhutan)奇缘似地与十三世达赖喇嘛相见,达赖喇嘛说:「去吧,去学西藏文。」彷若天意,这个女子后来竟然以惊人的体力与毅力,穿透禁城拉萨而成為歷史传奇。

亚歷山卓说她一开始并没有特别的兴趣造访西藏,这场与达赖相见的经验确实是开啟了嚮往之门,她自己记录说:「我在这位僧侣君主的周围,发现了一个奇怪的僧眾王室,他们穿著耀眼的黄色丝绸、深红色衣裳及金色锦缎,诉说著神奇的故事,谈论著仙境般的国土。聆听之际,我明智地保留了神话与夸张的空间,但直觉地感到隐藏在我面前这片浓密森林后面,在雪峰高耸入天的另一边,确实有个与眾不同的国度。」

但亚歷山卓并不是第一位进入西藏的西方女性旅行家,在她之前已有戴如意(Annie Taylor, 1855-? )和苏西.李金哈(Susie Rijnhart, 1868-1908);戴如意是安妮?泰勒的中文名字,本身是虔诚的基督教,欲往西藏传教,她在一八九二年(即光绪十八年)自甘肃桃州啟程入西藏,歷经七个月的艰苦旅程,最后被阻於拉萨东北的那曲,不得不转往康定,但她仍然坚持留在亚东与鍚金边境传教(台湾商务印书馆1989年出版有《藏中行:一个女基督徒的日记》一书,即為戴如意女士的入藏记录)。苏西.李金哈则是加拿大的医生,也是一位热情的传教士,她与丈夫带著他们的新生儿赴藏欲传基督福音,他们事实上已到距拉萨仅三百公里处,但他们在此因恶劣天气失去了儿子,又被西藏官员发现逐他们离去,路上苏西再度失去了丈夫,两个月后才冻馁不堪抵达打箭鑪(康定)。

亚歷山卓远比她的前驱幸运,也更有準备,她已能说和当地人无异的藏语,又熟諳佛教教义,使她能把面孔涂黑打扮成往拉萨朝圣的信徒;与她同行的是她后来多年的旅行伙伴锡金人雍殿(Yonden),长期相依為命,她最后甚至收养他為儿子(亚歷山卓自己没有子嗣,她不是说她不是婚姻的材料?)。因為英国政府不许她入不丹,亚歷山卓只好取道中国内陆,之前她更先走访日本、韩国,在日本她还先拜访了入藏的前辈日本和尚河口慧海。

也许她1923年的入藏行程毋庸我再做介绍,她的书《拉萨之旅》(My Journey to Lhasa, 1927)就是最好的记录。这是一本动人而雄辩的书,是西方人了解西藏的重要著作,也是啟发后来许多女性探险家与登山家的经典之作,几位七十年代以后登喜玛拉雅山的女性登山家,不约而同都提到大卫─尼尔对她们的召唤。儘管旅行倍极艰辛,亚歷山卓.大卫─尼尔的健康保持得极好,她活得比丈夫、养子都久,死时高寿一百。

十三世达赖喇嘛促成了她进拉萨的梦想,十四世达赖喇嘛却在1992年為她新版书写序,对她不敬擅入拉萨不但没有责怪,反而承认西藏昔日的自我隔绝付出了太大的代价,他并且称讚她的独特与勇气。一位西方女子,得到两世达赖的称许,奇缘此生可说是极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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